林平川闻言,停下脚步,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怒意,反而浮现出一丝早已料到的、带着淡淡怜悯的笑意。他深知这位堂弟心性已因剑谱而扭曲,此刻极度自负又极度敏感,今日受了自己一番言语压制,若不能在手底下见个真章,决计难以甘心。
「好,」
林平川应得出奇地干脆利落,「你既执意如此,我便与你试上一招。也好了却你这桩心事。」
话音未落,林平之眼中寒光暴涨,杀机骤起!
他身形倏动,竟如一道贴地疾掠的绿色闪电,毫无征兆地直射而来。
手中那柄细剑震颤不已,发出令人心悸的「嗡嗡」轻鸣,剑尖瞬间爆出数十点寒星,虚实难辨,如疾风骤雨,又似漫天飞蝗,铺天盖地般罩向林平川周身要害大穴,正是辟邪剑法中极具威力的杀招—「群邪辟易」!这一剑之快、之狠、之诡异,远超方才对付余沧海之时,显然他已将辟邪剑法的邪异狠辣催至极致,倾尽全力,欲一招见功。
然而,林平川竟似早已洞察先机。他并未急于拔剑,直至那冰冷刺骨的剑芒几乎要触及肌肤,方才身形微侧,足下步法展动,如踏莲花,似循北斗,玄妙无比地轻轻一旋。
这正是古墓派轻功的精髓——夭矫空碧,讲究的便是于间不容发之际寻隙而动,姿态优雅,速度却快如鬼魅。只见他如一片被清风卷起的落叶,又似一道毫无重量的虚影,竟从那片看似密不透风的凌厉剑影缝隙中,以毫厘之差飘然滑过。
同时,他右手看似随意地一擡,不知何时已按上了腰间剑柄,「呛啷」一声清越龙吟,长剑已然出鞘,化作一道清冷弧光,不早不晚,不偏不倚,精准无比地点向林平之剑法运转中最为微妙、力道转换的那一处节点。
「叮!」
一声清脆却短暂的金属交击声响起,双剑一触即分。林平之只觉一股柔韧而磅礴的力道自剑身传来,巧妙地将自己那迅若奔雷、重若千钧的一剑引向一旁,所有后续变化竟都被扼杀于萌芽之中。他心中顿时骇然:「他竟能跟得上我的身法?」
一股不服与屈辱感涌上心头,林平之尖啸一声,声音刺耳。他身形全力展动,如附骨之疽般紧贴林平川,手中长剑化作一团绿色的光晕,剑招如长江大河,连绵不绝地汹涌而出。「流星飞堕」、「花开见佛」、「江上弄笛」、「紫气东来」、「扫荡群魔」、「直捣黄龙」————七十二路辟邪剑法,狠辣诡奇,此刻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竹林之中,但见绿影翻飞,忽左忽右,剑光缭乱,森寒的剑气纵横激荡,将周围的竹叶切割得纷纷扬扬,如下了一场碧绿色的雨。
林平之的身法确实快得惊人,转折进退之间,宛如鬼魅,毫无征兆可言。
他的出剑角度更是刁钻狠辣,每一招都蕴含着数十种诡异的后着变化,繁复诡异,令人眼花缭乱,防不胜防。他苍白的脸上因全力运功而泛起一种不正常的、妖异的红潮,眼神狂热而专注,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混合着残忍与兴奋的诡异笑容。
他身形扭动间,竟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女子般的柔媚与邪气,与从前那个阳光少年判若两人,看得人心中发寒。
然而,任凭他剑法如何迅疾如电,诡异如妖,林平川却始终表现得从容不迫,游刃有余。他并未施展什幺精妙繁复的剑招,只是以最简单、最基础的剑式应对一或格、或挡、或引、或刺、或削。但奇妙的是,他每一剑都仿佛经过最精确的计算,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林平之攻势最强亦是最弱、最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,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掉对方最凌厉的杀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