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如同冰锥,刺入林平之心底。他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,嘴唇紧抿,脸上肌肉扭曲,似想强辩,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方才交手的情景:余沧海从最初的狼狈,到后来守得越发沉稳,自己几次倾力强攻,虽仗着速度在其身上添了几道伤口,但剑刃相交时,对方那沉雄的内力反震,确实让他手臂酸麻,气血翻腾。他修炼辟邪剑谱时日尚浅,又无远图公那般深厚的少林内功根基,亦未得配合剑谱修炼的丹药相辅,这内力不足的隐患,此刻被林平川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,让他无从辩驳。
见林平之沉默,林平川继续道,语气沉凝:「而且,你可知你杀了劳德诺,已为华山派惹下了多大的麻烦?」
「什幺麻烦?」林平之尖声问,注意力被稍稍转移。
「劳德诺乃是左冷禅派往华山,潜伏多年的暗桩。你杀了他,等于直接打了左冷禅的脸,他岂会善罢甘休?他大可借五岳盟主之名,逼迫岳先生大义灭亲」,清理门户。若你今日再杀了余沧海,屠戮青城派,届时左冷禅振臂一呼,联合青城派残余势力,再拉上丐帮、昆仑、峨眉等与青城交好或欲示好嵩山的门派,以维护武林公道、铲除邪魔」为名,合力围剿于你,你纵有通天之能,快剑无双,又能抵挡得住几方高手联手?更何况,」林平川目光深邃地看向他,「你当真愿意看到因你一己之仇,而掀起江湖腥风血雨,累及无数无辜之人吗?」
「哼!大不了一死,我有何惧!」林平之昂首冷笑,姿态妖娆中透着一股决绝的凄厉,翠绿衣袖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光芒,「只要能报仇,我什幺都不在乎!」
林平川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,静静打量了他片刻,才缓缓道,每个字都敲在林平之的心上:「你自可无惧生死,求仁得仁。但华山派届时该当如何自处?你尚在华山养伤、日夜盼你安好的父母双亲,岳不群先生又该如何在左冷禅的威逼下保全他们周全?你之复仇,是欲让九泉之下的亲人瞑目,还是想将尚在人世的至亲也推入绝境?」
【记住全网最快小说站 藏书全,??????????????????.??????随时读 】
这番话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压垮了林平之强撑的倔强。他身形猛地一颤,仿佛被抽去了部分力气,跟跄半步,那双妖异的眸子里,狂热的火焰渐渐被一种深刻的痛苦与茫然所取代。他复仇心切,被仇恨蒙蔽了双眼,却未曾深思自己的行动会牵连如此之广,会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。
林平川见其神色动摇,语气转缓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与复杂:「这辟邪剑谱,我当初依祖训在镖局老宅寻得时,便知其乃不祥之物,是祸乱之源,有心想要将它毁去,永绝后患。但又恐伯父知晓后怪罪,以为我觊觎家传绝学,故而犹豫再三,终究留存。后来嵩山派借此造谣,在见性峰上挑拨离间,我当着岳师伯与天下英雄之面,将它交还于你,本意是澄清误会,消弭争端,不欲你我兄弟因此而心生芥蒂————唉。」他轻叹一声,那声叹息在夜风中飘散,带着无尽的感慨与无奈。
「修炼此功,是我一人之选,是福是祸,皆由我一人承担,与任何人无干!」林平之咬牙道,语气虽仍强硬,却已透出几分色厉内荏。
林平川洞察其心,知道他那极强的自尊心在作祟,也不点破,只是淡淡道:「但你可知,我此番南下之前,特地去华山拜访了伯父伯母?二老伤势不轻,唯一的念想与牵挂,便是你了。他们恳请我,若遇见了你,定要照拂一二————如今看来,你心高气傲,立志独力复仇,定然是不愿领我这份情了。」
林平之默然不语,猛地转过头去,不愿让林平川看到自己眼中的挣扎。月光下,他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,背影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偏执。
沉默,有时便是一种最明确也最无奈的回答。
林平川见状,知今日之言已触及他内心,多说反而无益,遂沉声道:「我今日来,并非为说教于你。临别赠言,只望你日后行事,能多思三分后果,权衡轻重,勿要因一时之快而牵连无辜,徒造杀孽。你心气极高,自尊极强,定然不愿累及他人,但以你眼下武功修为,尚不足以支撑你如此毫无顾忌地快意恩仇。」言罢,他轻轻摇头,玄衫微动,转身欲走。
「慢着!」
林平之尖细的声音陡然响起,如同夜枭啼鸣,划破了竹林的寂静。他身形一晃,宛如一道绿色的鬼影,瞬间便拦在了林平川的面前,脸上泛起一种奇异的光彩,混合着强烈的不甘、难以抑制的挑衅,以及一种因修炼邪功而愈发明显的妖异之气。
「我一直以来,都有个想法————」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容,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平川,「早就想与你堂堂正正较量一场,看看是我林家祖传的辟邪剑法厉害,还是你这些年奇遇所得的武功更高!今日月色正好,四下无人,岂非是天赐良机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