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那个“了”字还在樑上震颤,他佝僂的身躯已化作一道灰影扑来,指甲缝里还粘著刚才捏碎的玉屑。
何必有我足尖一挑,满地玛瑙珠应声激射。
珠光迸溅间,但见柱上珠落,青漆木柱骤然扭曲,化作双尾巨蟒,毒信吞吐间腥风扑面;
墙上珠弹,灰白墙面竟浮起一方血印,“唯我独尊”四字如陨石轰然砸落;
窗欞受珠击,雕木窗裂作百片圆刃,寒光流转如月轮旋斩;
字画沾珠痕,墨跡翻涌成黑水冥河,浪涛间隱现森森白骨;
香炉承珠震,炉盖掀处蓝焰喷薄,地面砖石竟如蜡油般熔蚀。
最骇人是那尊半面修罗像——受珠击的剎那,石像筋肉賁张,化作十丈魔神。
独臂挥舞间,殿顶梁木应声而断,巨掌遮天蔽日般向何安攫去。
何安的身形倏然一晃,仿佛融入风中般消失无踪。
下一瞬,他的身影已如幽魂般浮现在何必有我背后。
手中长剑轻颤,剑势宛若春日垂柳隨风摇曳,剎那间绽开漫天流光,似银河倾泻般笼罩四方。
何必有我面对漫天剑雨,竟不闪不避。
只见那凌厉剑光触及他身躯的剎那,竟如泥牛入海般消融於无形。
每道剑光入体,他的筋肉便鼓胀一分,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咯咯“声响,仿佛那些剑气都化作了最滋补的养分。
待最后一缕剑芒也被吞噬殆尽,何必有我周身穴窍突然喷薄出惨白雾气。
那蒸汽所过之处,樑柱瞬间枯朽成灰,铜炉转眼锈蚀成粉,就连檐角掠过的飞鸟也骤然僵直,羽翼乾裂如枯叶般簌簌飘落。
不过弹指之间,整座殿堂已化作乾尸陈列之所,连青石地砖都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。
何必有我的身影在蒸腾的白雾中时隱时现,声音里透著居高临下的傲慢:“呵...何安啊。”
他缓缓抬起手臂,指尖縈绕著缕缕白气,“你自幼流落在外,自然不懂我『下三滥』一脉武学的真諦...”
“今日,本门主便为你揭开这个秘密。”
他周身蒸汽骤然翻涌,化作一条条蚯蚓状的雾气游走,“何家武学源自市井,而市井之根,便是这『地龙'——也就是別人口中的蚯蚓。”
他每说一个招式名,雾气便幻化出相应形態:“『相思渐离刀法』如蚯蚓断体求生,『蚯蚓身法』似地龙钻土无形,『月半輓歌』若夜蚯鸣土...』
雾气忽而凝聚成罡气漩涡,“方才的'滚地龙',此刻的'赤地千里',说到底...”
他猛地张开双臂,“不过都是地龙化形!“
蒸汽在他背后聚成巨大的蚯蚓虚影:“你练得再精妙,终究是照猫画虎。”
虚影突然碎裂成万千光点,“不明根本的武学,就像...”
光点化作镜水月之象,“捞不起的镜中,掬不住的水中月。”
最后一丝雾气在他掌心凝结成蚯蚓状的剑:“今日这一战...”
剑身迸发出刺目血光,“你註定要败在这『根源』二字上!”
何必有我手中长剑划出一道悽厉的弧光,剑锋过处,整座楼阁內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。
原本充盈的氧气竟如退潮般急速消散,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顿时笼罩四方。
剑刃带起的真空波纹在空气中盪开,连烛火都在这突如其来的稀薄中扭曲摇曳,几欲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