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需要更多的保障……”
罗恩思索片刻,取出了另一枚通讯徽章。
那是维纳德赠予的铁扳手徽记。
这一次,他同样不打算请求对方站台。
那样做太过直接,反倒会让维纳德为难。
真正聪明的做法,是让对方意识到,保护自己,其实也符合对方的核心利益。
他再次提笔,开始撰写一份全新的技术报告:
《虚骸残构与星铸泰坦能源回路的共鸣,可能性初步报告》
这份报告的核心论点只有一个:
尤特尔教授的虚骸残构(即将由伊芙继承,罗恩作为守护者),其本质属性与“稳定”、“记录”相关。
若将其与星铸泰坦的能源系统进行深度适配。
理论上,可以大幅提升泰坦的能源利用效率,降低运行中的波动风险。
这既然是分享研究成果,也暗含着一种巧妙的“利益捆绑”。
让维纳德明白:
保住罗恩,保住这份遗产,对他星铸泰坦的改进和升级,同样至关重要。
一旦这份虚骸残构落入不可控的人手中,或者遭到破坏,维纳德最大的武力依仗也将受到严重影响。
罗恩的笔尖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。
每一个符文,每一段推导,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。
既要展现出足够的技术价值,让维纳德重视。
又不能暴露太多核心机密,给自己留下退路。
当最后一个符文落笔,他将报告装入特制的密封信封,通过维纳德给予的加密频道发送出去。
做完这一切,罗恩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“三天后的会议……”
他望向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:
“至少现在,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。”
师兄的守护,恩师的后手,维纳德的利益纽带。
三道无形的防线,已经悄然构建起来。
虽然依然充满凶险,可至少,他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、任人宰割的目标。
………………
蜡烛的火光摇曳不定,在墙壁上投下破碎的阴影,如同被风吹乱的幕布。
罗恩静静地坐在法阵中央,双手按在膝盖上。
呼吸变得极其缓慢而均匀,几乎与死人无异。
意识,正沿着那条跨越星域的血脉丝线,向着遥远的司炉星延伸。
这种状态下的他,既在这里,也在那里。
既是观察者,也是指挥者。
却绝非那具躯体的直接操控者。
“墨汁”才是真正的演员,罗恩只是导演。
通过一根看不见的细线,在幕后轻轻拨动着剧情的走向。
他能“看到”司炉星上的一切:
那被太阳炙烤得扭曲变形的空气;
那些趴伏在滚烫金属地面上、几近虚脱的沃克家族成员。
“七天……”
罗恩在心中默念。
这七日的等待,对司炉星上的两大家族而言,漫长得如同七个世纪。
可对他这个跨星域的操盘手来说,时间流逝方式却截然不同。
他既需要处理主世界的危机——妮蒂尔的会议召集;
又要确保司炉星这边的棋局,按照既定轨道运行;
还要时刻警惕,那些可能窥视的未知存在。
这种多线程的精神分裂状态,让他的意识如同被拉扯的橡皮筋,随时可能崩断。
然而此刻,所有的疲惫都必须被压制。
因为神谕,即将降临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沉重的脚步声,如同巨兽的心跳,从神殿深邃的阴影中传来。
每一声,都让金属地板发出细微的震颤;
每一步,都如同在所有趴伏者的心脏上踩下烙印。
“墨汁”控制着“凯伦”的身体,让他的肌肉做出紧绷。
那是一个普通人,在面对神权时本能的生理反应。
额头紧贴着滚烫的地面,汗水混合着灰尘,在皮肤上留下肮脏的痕迹。
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隐隐作痛。
每一个细节,都被“墨汁”演绎得天衣无缝。
罗恩的意识,则如同坐在剧院包厢中的观众,透过单向玻璃,审视着舞台上的每一个角色。
沃克族长颤抖的肩膀、嫡系子弟偷偷瞥向“凯伦”的眼神、鲁格家族使者因恐惧而失禁的尴尬……
所有这些,都成为他判断局势的原始数据。
“来了。”
罗恩在心中低语。
这一次,从神殿幽暗入口中走出的,已经远超普通“铁奴”的范畴。
两具高达五米的“执法铁奴”,如同移动的钢铁要塞,一左一右缓缓踏入广场。
罗恩心中狠狠一跳,这两个所谓的“执法铁奴”,其气息波动已经很接近月曜级了。
更可怖的,是它们身上散发的那种“意志”。
普通铁奴虽然残忍,终归只是工具,是被奴役者痛苦的延伸。
可这两具执法铁奴,却在金属与血肉的融合中,诞生了某种扭曲的“忠诚”。
它们不再挣扎,不再哀嚎,反倒以一种病态的虔诚,执行着主人的每一道命令。
这才是真正的恐怖:
当痛苦持续到极致,灵魂便会为了逃避,主动拥抱奴役。
在两具执法铁奴的护卫下,缓步走来的,是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造物——“传旨祭司”。
它同样是铁奴的形态,却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彰显着与众不同的地位。
漆黑的金属躯壳上,镶嵌着十二颗鸽蛋大小的暗红宝石。
它们沿着脊椎排列,如同一条流淌的血河。
罗恩通过“墨汁”的感知,捕捉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:
这具“传旨祭司”,其内部的血肉部分,早已不再是人类。
那是某种被彻底“燃金化”的异态生命。
肌肉纤维变成了柔韧的金属丝,血管中流淌的是高纯度的液态合金;
就连骨骼,都被替换成了某种能够自我修复的活性晶体。
“这不是惩罚……”
罗恩在心中惊叹:
“这是一种‘升华’。
一种扭曲、病态,却确实超越了凡人局限的‘进化’。”
“难怪祭司阶级能够统治这个世界数千年。
他们手中握着的,除却暴力与恐惧,还有一种畸形的‘永生’诱惑。”
广场上,所有趴伏者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连风,似乎也不敢在此刻吹拂。
传旨祭司走到广场中央。
停在了沃克家族七日前呈上的那份呈书匣原本摆放的位置。
它没有看任何人。
或者说,它根本没有“眼睛”这种器官。
那个光滑的金属头颅上,只有三道纵向的凹槽。
幽蓝的光从缝隙中渗出,如同深渊的裂痕。
传旨祭司缓缓抬起双手,举起卷轴。
“神……谕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