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韩师弟请讲。」
「此番我脉弟子陈庆,于阙教来访之际,临危受命,擂台之上力克强敌乔太岳,大涨我宗声威,于后续谈判助力颇多,可谓立下不小功劳。」
韩古稀目光扫过殿内诸人,「此子天赋卓绝,根基深厚,更难得心志坚毅,堪当大任,依宗门律例及过往成例,凭此功勋与实力,老夫认为,陈庆已有资格晋升——地衡位!」
地衡位三字一出,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。
在场众人神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,目光交汇间,隐有波澜暗涌。
天宝上宗之内,地位尊崇者莫过于天枢阁六位宗师脉主、峰主天枢位。
其下,便是地衡位。
宗门明面上有十八个地衡位,皆由真元境后期以上高手担任,或掌一峰实务,或镇守要害,无一不是宗门真正倚重的核心高层,手握实权,能参与诸多机密要务的决议,地位举足轻重。
每一个地衡位的晋升,都牵动各方神经。
韩古稀此刻当众提出,显然不止是为陈庆请功,更是保荐陈庆踏入宗门真正的权力核心圈。
李玉君眼帘微垂,并未立刻出声。
她身侧几位九霄一脉出身的地衡位高手,则互相对视一眼,神色平静,看不出喜怒。
执法峰峰主刑翰,轻咳一声,打破了短暂的沉寂。
他缓缓开口,「陈庆此子,此番立功确实不小,擂台扬威,于宗门颜面有益,此点无人否认。」
他话锋随即一转:「然而,陈庆入门不过数载,虽晋升真传第三,修为进境神速,但毕竟……年轻,历练尚浅。」
刑翰此言一出,殿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附和之声。
一些中立派系的长老、地衡位高手都是没有说话。
九霄一脉的几位地衡位高手,此刻也顺势出声。
「刑峰主所言在理,陈庆天资不俗,未来不可限量,但晋升地衡位确实仓促了些。」
「地衡位关乎重大,历来晋升皆慎之又慎,陈庆比之当年南师侄、纪师侄晋升地衡位时所积累的功绩与资历,还稍显单薄,不妨再多历练几年,待功绩更为卓着,修为也更进一步时,再议不迟。」
玄阳一脉和玉衡一脉也有数位地衡位高手点头表示赞同。
他们未必全然偏向九霄一脉,陈庆资历短板也确实明显。
韩古稀眉头微微蹙起,他料到会有阻力,尤其是来自九霄一脉,但没想到其他几脉中也有不少附和之声。
就在议论声渐起之时,裴听春站了起来。
「刑峰主、诸位所言,老夫不敢苟同!」
「宗门律例,晋升地衡位,首重功绩与实力!何谓功绩?挽宗门颜面于既倒,挫强敌气焰于当前,助谈判争利于无形,此乃实实在在、关乎宗门声誉与利益的大功!陈庆做到了,而且做得漂亮!此功,难道比那些经年累月的琐碎事务之功逊色?」
他顿了顿,继续道:「资历浅?那是他入门晚!可其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,早已远超寻常资历所能衡量!」
「如此英才,不正该破格重用,以激励后来者,彰显我宗不拘一格降人才之气度吗?若固守资历成规,岂非寒了其他子弟之心?」
裴听春的话掷地有声,让殿内再次一静。
支持与反对的意见交织,议论声更大了些。
南卓然与纪运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,始终未曾发言。
南卓然面含微笑,眼神平静地望着殿中争论,仿佛此事与己无关。
纪运良则微微垂目,似在养神。
眼见争论难平,李玉君终于放下茶盏,擡眼看向姜黎杉,「宗主,既然双方各执一词,一时难以决断,按照宗门旧例,涉及地衡位晋升此等重大人事,若阁内意见分歧,可付诸表决,以票数定结果。」
柯天纵沉吟片刻,也点头道:「李师妹所言甚是,表决最为公平,也能服众。」
韩古稀与裴听春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
表决看似公平,但眼下殿内风向,对他们而言并不乐观。
可事已至此,反对也无用。
韩古稀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「既如此,便依李师妹所言,表决吧。」
姜黎杉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见再无人反对,便道:「那就投票决定,天枢位有三票,地衡位一票,共计三十三票,取竹签来。」
很快,有执事弟子奉上两个青色竹筒与一捆细长竹签。
殿内气氛陡然变得更加肃穆。
投票持续了约一盏茶功夫。
待最后一人投完,姜黎杉示意执事弟子当场清点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只竹筒上。
执事弟子动作麻利,很快将结果高声报出:
「赞成票,合计五票!反对票,合计二十一票!弃权七票!」
结果一出,殿内落针可闻。
陈庆晋升地衡位的提议,未能通过。
基本只有真武一脉高手同意。
韩古稀脸上一片沉静,他坐在那里,没有说话。
裴听春暗自摇了摇头,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。
他先前便觉此事难成。
陈庆功劳虽大,但毕竟未到天功的程度。
更重要的是,他太年轻了,实力虽强,但毕竟还未至真元后期,而地衡位高手几乎都是真元后期修为。
真武一脉在宗门内底蕴相对薄弱,话语权有限,面对其他几脉或多或少的顾虑与制衡,失败也在情理之中。
姜黎杉目光扫过众人,缓缓道:「既然如此,此事便暂且如此定下。」
「散了吧。」
众人闻言,纷纷起身,行礼后陆续退出大殿。
殿内灯火摇曳,映照着离去的各色身影,心思各异。
韩古稀落在最后,正欲举步,只见骆平从偏殿方向走来,对他躬身一礼,低声道:「师叔,师父请您稍留步,至后殿一叙。」
韩古稀目光微动,点了点头,转身向后殿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