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衣锦还乡未见娘亲...(上)

晨光初透,齐州城的青石板路上浮动著薄雾。

沿街的炊饼铺子已支起蒸笼,白汽裹著麦香漫过街角,与茶肆里新煎的杏仁茶香气交织。

挑担的货郎摇著铜铃走过,竹筐里嫩藕与菱角还沾著西湖(非杭州的西湖)的露水。

州桥下的早市人声渐起,鱼贩將活蹦的黄河鲤鱼甩进木盆,水溅湿了围观孩童的布鞋。

一缕朝阳爬上府衙的鴟吻,照得瓦当上的青苔晶莹如翠,而巷尾老儒生的窗前,墨锭正化开在澄泥砚里,惊醒了蜷在《论语》上打盹的狸奴。

晨光熹微时,眾人回到熙熙客栈,匆匆用过炊饼、油炸檜和热腾腾的餛飩后,便各自回房歇息。

何安轻手轻脚地为娘舅何惧之掖好被角,正欲离开,却被他突然攥住手腕。

何惧之半梦半醒间憨態可掬,连声追问:“安哥儿,几时去接你娘亲回家?我...我著实想她得紧,就怕她早忘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弟...”

何安闻言鼻头一酸,蹲下身来轻拍娘舅青筋微凸的手背:“舅父且宽心,午后我们便启程。”

“离家前娘亲日日念叨,定要我寻您回去。血脉至亲,她怎会不记掛?”

巨汉这才展顏,连道几声“甚好”,裹著被子沉入梦乡,唇间仍呢喃著“阿姊”二字。

何安望著舅舅孩童般的睡顏,嘴角噙笑,又替他拢了拢被角,这才掩门离去。

沿著雕木廊行至三楼,何安在林晚笑房门前驻足良久。

叩门声惊动了屋內人,只见林晚笑双颊緋红地拉开房门,发间珠釵轻颤,显是方才正忙著梳妆。

踏入房中,但见床榻边堆满綾罗绸缎,妆檯上胭脂水粉与各色礼盒交叠,活脱脱將半间客栈变作了女儿家的闺阁。

何安见状心下瞭然,这分明是佳人即將拜见未来婆婆,正忐忑不安地筹备行头。

“何郎来得正好!”林晚笑捏著张古老胭脂盒,指尖微微发颤,“明日就要见...见令堂,你可知她偏好何种妆扮?”

何安故意慢条斯理地啜著茶,瞧她急得耳根通红,才促狭道:“可是要见婆婆了,我们笑笑紧张得连胭脂都挑不好?”

话音未落,就见美人羞恼地跺脚:“净说浑话!快些来帮我瞧瞧...”

她咬著唇瓣的模样,恰似三月枝头初绽的桃。

何安终是笑著上前,指尖掠过琳琅妆品,挑出檀色口脂与天水碧百迭裙:“娘亲素爱清雅,这般搭配最是相宜。”

铜镜前,林晚笑將裙裾贴在身前比划,镜中人影顿时添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,又不失少女娇媚,倒叫她自己也看得怔住了。

待她小心翼翼折好衣裙,又指著满地锦盒轻声道:“这些...都是备给令堂的见面礼...”

何安望著堆积如山的礼盒苦笑,终究精选出金凤釵、珠翠耳坠、羊脂玉鐲並那盒张古老胭脂。

林晚笑犹不放心,又添了支白角长梳,这才將礼物整齐码放。

正当她抚平裙摆长舒口气时,忽觉腰间一紧,何安已从身后环住她,温热鼻息拂过耳垂:“申时便要启程...不若先歇息片刻?”

林晚笑作势要挣,转身却攀上他脖颈娇嗔:“冤家...”

余音未落,整个人已被打横抱起。

青纱帐落下时,烛影摇红,罗裳半解,唯闻枕畔呢喃如春水潺潺。

虽云雨缠绵,终未逾越礼法之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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