磷火沾影即燃,霎时窜起三尺幽焰,將黑影焚作缕缕青烟。
悽厉哀嚎声中,月色復明,古寺铁塔重现,松涛依旧呜咽。
眾人整衣前行,残塔尖顶已在夜色中若隱若现。
又上了几级石阶后,脚下的异变陡生。
虬结的枝根如毒蛇般缠上眾人脚踝,两旁的百年古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,带著千钧之势向石阶中央压来。
“聒噪得很,都给我滚开!”
几条带刺的藤蔓顺著何惧之肌肉虬结的手臂攀爬,搅扰了他撕咬烧鸡的酣畅。
这莽汉勃然大怒,喉间迸出雷霆般的吼声。
声浪如颶风过境,震得眾人耳膜生疼纷纷退避,肉眼可见的波纹扫过石阶。
所过之处枝根藤蔓瞬间枯萎腐朽,渗出腥臭的黑水。
“不知死活的东西!”
何签眼中凶光暴涨,蚯蚓剑出鞘时带起刺耳龙吟。
他身形如猛虎扑食,在石阶上划出诡譎轨跡。
四十一仰似柳絮隨风,五十七伏如灵蛇入洞,剑锋在月光下织成死亡罗网;三十七记抽剑若惊雷掠空,二十九式送剑似毒蝎摆尾。
待他踏过五级染血石阶,两侧合围的松树已齐腰而断,年轮间渗出琥珀色的树脂,宛如垂死巨人的泪滴。
一道黑影破空而来——初看似箭,细看竟是一株参天古木,裹挟著呼啸风声直取何签心口。
何签身形如游鱼般一仰一伏,左臂筋肉暴起,竟將合抱粗的树干死死钳住,踏著石阶逆势前冲。
阶顶那树形人影轻“咦”一声,枯枝般的右掌已拍在袭至面前的树梢上。
“咔嚓”脆响中,巨木顿时炸成漫天木屑。
碎木未落,五道寒光已自那人身后掠出。
何签剑锋划出新月般的弧光,金铁交鸣间,两蓬血雾在月光下绽开,三声惨叫刺破夜空。
待他收剑退步时,青石阶上已跪倒三名捂腹呻吟的太平门弟子。
剑尖垂地的瞬间,何签瞥了眼染血的衣襟,终究记掛著两家谈判,方才那三剑只挑破了对手的皮肉。
残月如鉤,悬在千佛山顶的断塔尖上,將斑驳的塔影钉死在石阶尽头。
剑刃归鞘的金属颤音未散,何签已抱拳冷笑:“久违了,『树王』梁削寒。”
“太平门的待客之道,倒是让何某大开眼界。”他反手按在剑柄上,青筋暴起的手背映著月光,“不知阁下还有多少棵树,够我的剑劈砍?”
梁削寒枯枝般的手指在袖中摩挲,嘶声如夜梟啼鸣:“『战僧』风采不减当日吶。”
“何平的那一刀竟没浇灭你这腔热血?”他忽然扯动树皮般的麵皮,“好!好得很!”
袖中落叶簌簌而落,“俩家既有『见梁杀梁,遇何斩何』的规矩,在你们门主驾到前活动活动筋骨,有何不可?”
“得遇明主,热血自当化碧。”
何签的冷笑扯动脸上旧伤疤,月光在疤痕上淌成一道银溪。
他突然暴喝:“『太平门』这些梁上君子的把戏,也配称江湖正道?”
剑鞘重重顿地,“要打便打,何某的剑锋正饥渴难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