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横刀格挡的姿势尚未成型,他手中青锋已划出半轮冷月——那颗头颅飞起时,脸上还凝固著惊愕的神情。
与此同时,一块斑斕飞癣如毒蛇般咬住偷袭者的手腕,那杀手顿时弃剑翻滚,抓挠著瞬间爬满彩斑的皮肤,哀嚎声撕破了血腥的空气。
最后一名刺客的尸体倒下时,阿里正甩去刀上血珠。
盛小指颤抖著扑进方怒儿怀中,而何秀已默默合上子午鸳鸯鉞的锋芒,转身踏上楼梯。
阿里慢半步跟著,擦拭刀刃的布帛染得猩红,嘆息声轻得像是怕惊动满地的亡魂。
方怒儿轻轻拍了拍怀中盛小指的肩膀,目光追隨著即將消失在楼梯转角的两道身影,薄唇微启:“两位,请留步。“
那二人闻声驻足,回首时衣袂翻飞。
方怒儿抱拳行礼,指节在昏黄下泛著微光:“萍水相逢,承蒙二位仗义相助。”
他顿了顿,“不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?”
“哈哈,方小哥!”阿里眉飞色舞地应道,却在感受到身后刺骨目光时猛地缩了缩脖子,“在下何阿里,这位是何秀...姐,我们都是『下三滥』门下子弟。”
他挠了挠头,“奉门主之命前来相助,你不必客气。”
方怒儿与盛小指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:“敢问贵门主,可是江湖人称『缠绵悱惻相思难,夜半更深赠輓歌』的...”
“『半缘少君』!”阿里抱著刀鞘,挖著鼻孔接话,满脸与有荣焉,“正是我家门主!这江湖上,还有谁敢用这个名號?”
“阿里,慎言。”一道清冷女声突然插入。
林晚笑从雕栏杆后探出半个身子,朝盛小指盈盈一笑:“小指姐,阔別十余载,可还记得当年闺阁中的玩伴否?”
盛小指指尖微微发颤,望著那张鐫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,嘴角刚扬起又迅速垂下:“清晨在那艘客船上...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。”
她声音越来越低,“当年不愁门之祸,我父亲竟...”
林晚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荷包,忽然被身旁人握住了手。
她深吸一口气,秋泓似的眸子闪著微光:“小指姐,你看这醉仙阁的杏,开得比当年还艷呢。”
她向前两步,罗袜生尘,“难得重逢,你不想尝尝他家新酿的梅子酒嘛?”
盛小指偷眼去瞧方怒儿,见他剑穗轻晃著点头,这才提起裙裾跟上。
前面的阿里正用刀鞘撩著珠帘,何秀的银饰在烛光里熠熠生辉。
雅座窗欞外,几滴鲜血正落在他们来时的脚印上。
......
酒过三巡,烛影摇红。
方怒儿突然离席抱拳,青瓷酒盏在案几上震出清脆声响:“少君救命之恩,方某没齿难忘。”
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“他日若有差遣,千里必赴。”
何安轻转著手中夜光杯,琥珀色的酒液映著他含笑的眉眼:“方兄且坐。”
他隨手將一碟桂糕推到林晚笑面前,“江湖儿女,何必计较这些?若真要论值不值...”
突然拍案大笑,“今日救你时,可没见我等腰间掛著算盘!”
方怒儿闻言亦大笑,笑声却渐渐染上苦涩。
他盯著杯中晃动的月影:“如今这世道,'义'字早就成了一门生意。”
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画了个圈,“就像前日连云寨——戚大当家待顾惜朝如手足,连交椅都让了...”
酒水突然被拍散,“结果呢?这廝转头就卖了整个寨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