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珀色的酱汁顺著鱼片纹理渗入时,他忽然顿住——楼下大堂里,有位独臂青年正在斟酒。
残肢处包扎的布帛上还渗著股浓浓的血腥味,可那斟酒的手势却带著某种独特的韵律。
何安的筷子在盏沿轻轻一磕,溅起两滴酱汁落在雪白的袖口上。
楼下说书人正讲到精彩处,惊堂木一拍,整个酒楼顿时安静下来,只有烤全羊的油脂仍在炭火上欢快地跳跃。
眾食客的铜钱还未落入托盘,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撕裂了酒楼的喧闹。
东面酒桌突然爆开,五六个灰衣人踉蹌著扑来,他们的刀法如同醉汉耍酒疯,刀刃却在诡异的摇晃中封死了所有退路。
西侧同时跃起五六个短袄刺客,这些人出剑时不断前倾后仰,剑尖却始终精准地指向独臂青年的咽喉,活像一群被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南面蓝绸杀手行动最为诡譎,他们行走如常,可手中兵刃所过之处,青瓷碗盏瞬间爬满锈跡,檀木桌案无声龟裂,连飘散的酒香都凝滯成腐坏的味道。
最骇人的是门外滚进来的五六个长衫客,他们贴著地砖滑行,剑锋在青石板上刮出串串火星,活像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守尸人。
所有杀机都匯聚向角落那桌——独臂青年正將那位青衣姑娘护在身后,他残缺的袖管在剑气中猎猎作响。
“是跌派、扑派、衰派、臥派的人...”
何烟火眯眼细看,压低声音向何安稟报:“看样子不是冲我们来的。”
“目標似乎是那个独臂青年和他身边的姑娘...”
“看形貌,该是刚杀了'豹盟'盟主张傲爷的方怒儿,还有『生癣帮』帮主盛一吊的千金盛小指。”
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六奇派杀手组织,皆以单字为號:海、风、托、跌、扑、衰、臥、服、扭、抬、顶、捧、浸、潜、仆、溜。
此刻大堂內,方怒儿已然出剑。
他的剑快得令人窒息,狠得叫人胆寒,剑光闪过,已有四名杀手倒地毙命。
但见他身上也添了几道血痕,显然是以伤换命的打法。
“这群杀千刀的!”何签拍栏怒骂,“对重伤之人下手,原就胜之不武,竟然还以多欺少!”
“呵...连『百跌成碎』刘乾乾和『臥虫廖廖』廖多聪都亲自出马了。”何烟火冷笑,“看来僱主给的价钱,足够买下半座城。”
堂中方怒儿剑势不减,又是五剑连出,五条人命顷刻了结。
盛小指縴手翻飞,三枚“癣斑”毒鏢取了两名杀手性命。
但刘乾乾的剑已刺穿方怒儿右肩,廖多聪的刀也在他左腿划开一道血口。
“回去告诉母亲!”盛小指搀扶著摇摇欲坠的方怒儿,声音里带著决绝,“是我自愿跟著怒儿哥,不是他强迫的!”
刘乾乾阴笑著转动手腕,剑刃折射出冷光:“大小姐误会了。您母亲重金,是要为令兄盛虎秀討个公道。”
他舔了舔嘴唇,“不带回这小子的脑袋,我们可没法向她交代。”
“恁地话真多!”廖多聪一声唿哨,杀手们再度合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