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四章 当时迦叶无尘染

石像江闻没有正面回答,纵使刚才还以杀拳相对,如今却没有一丝的杀机。

「我确实知道「他们」的身份,但我不能说。逍遥王,你一定料想不到,即便以我手中的摩尼宝珠照耀,也无法看清围绕在「他」们身上的真相——来吧,或许用你那双极具神通的天眼,才能逼「他们」显出真身吧……」

「哼,你到底是不能说,还是不敢说?好,那就让我来亲自看看!」

在两人视线交错的一瞬间,江闻发现摩醯首罗天王的牛王睫底下,眼眸外侧涌动着绀青异色,瞳孔中盘旋起湛灰之雾,二者交融合一快速旋转,仿佛在虚空之中已经看穿了生生世世、不休轮回。

石像般的江闻以盲目相对,血泪仍就缓缓流下,摩醯首罗天王察觉他身上原本属于人类的气息正在迅速消退,就像是焚烧清净、尘垢不染的炉火缓缓熄灭,从中缓缓端出一尊顽石之下是内外明彻、净无瑕秽的琉璃躯体。

在「天眼神通」的观察下,摩醯首罗天王甚至能透过清净外表,看见江闻身体里正以「极高温度」溶解着的「杂质」——

他紧握着的摩尼宝珠,正在单手形成的须弥座上熊熊燃烧、普照周身,显化出黄青红紫绿五色殊胜功德光芒火焰,而那些属于「凡人」江闻的记忆与情感,正在摩尼宝珠的五色烈火中噼啪作响,悄然涅槃,烧结成无数细微而坚实的琉璃舍利,遂后再溶解成液体汇成一滩,最终缓缓形成一尊头戴璎珞、鲜花天冠的纯净雕像。

此时的江闻非死非生,身似顽石,纵使摩醯首罗天王听不懂他口中所说「无想转生」的含义,也能察觉出江闻的「心」竟已定在无色界最高的「非想非非想天」中,《心地观经》所说「三界之顶非非想天,八万劫尽退生下地」,指的就是此处。

也就是说,纵然「非想非非想处天」并非究竟解脱,但身居此天的天人寿命也已经长达八万四千大劫,并具诸多不可思议神通,堪堪能与他取巧证成的「无漏声闻大罗汉」匹敌。

此时站在摩醯首罗天王面前的,并非不再是「凡人」江闻或「侠客」江闻,而应该称之为

——「天人」江闻。

「这一切的背后,竟然是………」

…………

短暂错身之后,「天人」江闻看清了摩醯首罗天王眼中的错愕与惊恐,那两道剪影如今已蕴刻在自己的瞳孔中,纵使遭遇天灾地劫都无法抹除,想必摩醯首罗天王也想明白了,自己究竟是被谁阻挠的。

关于「他们」的身影,江闻自己不能道破也不愿言说其中真相,但并不妨碍摩醯首罗天王自己去观察这一切。

「逍遥王,一饮一啄,莫非前定。我已经明白从踏上鸡足山的那一刻起,就是注定要阻挡在你的面前,因为你走的这条路从一开始,就是错的。」

「天人」江闻的梵音深远微妙,聚之成形,散之成气,却带着一丝嘲弄。

「逍遥王,曾经的你手握《山河两戒图》,踏遍了天南海北,竭力镇压着前元时代蠢蠢欲动的希夷,可谓荜路蓝缕殚精竭虑,却因手段酷烈而为世人所不容。」

「但后来的你执念愈发深重,渐渐走入邪途,已经把前元时背着的重担,当作你理所当然的权力了。所作所为将生杀予夺无所顾忌,乃至你的徒弟前元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迦,也丧心病狂到无以复加。」

「那时候你的大慈大悲在哪里?你的大喜大舍又在哪里?你靠杀人来领悟「大慈」,和我舍命领悟的「大悲」有着天差地别,但你本也有着领悟「无想转生」的资格,只可惜现在错上加错。」

「逍遥王,回头是岸,就不要再往前了。」

「天人」江闻凛凛于前,摩醯首罗天王闻言凛然望去,连带着佛貌都变得狰狞起来,发出瘆人的笑声。

「说得好听,「他们」懂什么?你又懂什么?我于三百年前知晓了佛门大劫的存在,便开始以诸多手段搜寻你们中原的红白青紫四教之人,相邀联手以应对大劫。」

「可他们又是如何对我呢——」

「红阳教举旗谋反,于市井间汹汹不休;白阳教装疯卖傻,在城邑中攀附权贵;青阳教逃禅煮石,藏深山里隐姓埋名;紫阳教更是视我如仇寇,命值符九星屡屡与我作对!」

「至元十六年,我曾逢青阳传人于武夷山下冲佑观,七人联手为敌,还以庄子『无所逃于天地之间』之说敷衍于我,可他们分明都知道,佛门大劫并非一家之难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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