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老三看着拎着野鸡傻笑的少年,也跟着笑道:「泥丸?好小子,居然还把弹弓玩出了门道。」
练幽明面上露着人畜无害的笑,「都是我自己瞎捉摸的。」
谢老三感慨道:「别看这弹弓如今沦为孩童手里的玩物,但其中也大有门道。击发的东西不同,效果也不同。清末民初的时候,就有那幺几位打弹弓的好手,石子、泥丸、铁丸、铅丸,信手拈来,千变万化,里面还能裹着毒烟,塞上火药,可惜最后都被枪炮取代了。」
练幽明把两只猎物塞进后腰的皮兜里,若有所思地道:「谢老叔,那些功夫高手对上枪炮能赢幺?」
谢老三摇头,「不好说。」
「这有啥不好说,要我说功夫练到头也还是血肉之躯,刀劈剑砍照样一个窟窿。」练幽明嘀咕着,「都是些坑蒙拐骗的把戏。」
听到练幽明贬低功夫,谢老三也懒得浪费口舌,这些时间相处下来,他自觉已经摸透了少年的脾性,这就是个贪玩好耍,喜欢胡吹乱侃还老爱嬉皮笑脸的娃娃,处处透着不靠谱。
练幽明见对方不搭话,心里却在警惕,一晚上的功夫,这人浑身上下多了一股莫名的气势,像是紧绷的弦。
「难道准备动手了?」
话到这里,二人又在林子里转悠了两圈,练幽明故意往山脚下跑,一直跑到林场边缘的一条河流前。
谢老三看似无动于衷,但步伐可没落下。
蜿蜒曲折的河水几乎将莽莽山林切成两半,一直延伸至视野的尽头,不知流向哪里。
感受着身后的那道目光,练幽明浑身不自在,而且若有若无的,他还依稀感受到了一丝难言的杀气,令人头皮发麻。
练幽明步伐一住,僵硬着脖梗转身看去,才见谢老三正看着天空,那股切肤般的杀气也不见了踪影。
「谢老叔,你在看啥呢?」
谢老三皮笑肉不笑地道:「要下雪了。」
山脚到山上的脚程是四十多分钟,二人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。
就着一盆白菜萝卜汤,练幽明吃了七八个苞米饼子,把几个女知青看的目瞪口呆。
下午,他又和人擡了几个小时的木头。
直至下了工,一群男知青吃过饭又都等不及的往他们宿舍挤。
从诊所回来的刘大彪嚷着一口天津腔,从腰里摸出个快板,抖腕一甩就耍上了。
女知青那边紧随其后传来朗诵诗歌的声音。
「再别康桥……」
练幽明坐在炕上,吃着松子,也懒得出去。
只是听着听着,他就听见窗外呼啸的北风里冷不丁传来几声蟾鸣,当即扬了扬眉,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钻出了宿舍。
刚一出来,练幽明远远的就看见守山老人那副枯瘦如柴的身子骨。
这人怕是等不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