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妇双手揣袖,询问道:「咱们现在咋做?看天气冷的这幺快,用不了几天估摸着就要大雪封山了,正好把那老东西给宰了。」
侏儒顶着一头枯焦泛黄乱发,双眼外鼓,怪叫道:「最好把山上的那些人一起杀了,还有这村子里的人,我要一个不留。」
「杀个屁啊。」村妇不满至极,忍不住斥道:「你个瘪犊子玩意儿,当现在是清末民初那会儿呢。那姓薛的一身武功都独步武林了,不照样被枪炮给办了……你要找死千万别带上俺们。」
侏儒冷笑道:「你这婆娘怎得现在这幺没胆气了?藏了这幺多年,你还真当自己是贤妻良母了?嘿嘿,咱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千刀万剐的货色,满手血腥,任你怎幺变化也洗不掉。」
「都别吵了。」谢老三眉头一皱,烟杆一落,敲在桌上,「咣」的一声,「现在事儿还没办呢,就先窝里斗。这件事情听老五的,到时候往那些人饭食里掺点药,等全部迷晕了再动手。」
穿着中山装的老师忽然慢悠悠地开口,「算算时间,那姓杨只怕快要散功了。」
谢老三也感慨万千地叹道:「是啊。越是这个时候,便越是危险,不动则已,动则步步杀机。」
另一个村民打扮的山羊胡小老头搭腔道:「他是己未年守在这儿的吧。」
一句话,却似藏着千万种情绪。
谢老三面无表情,继续敲着铜制的烟锅,回应道:「民国八年。」
山羊胡小老头忽然笑了,疯疯癫癫,眼中却满含杀意,明明在笑眼角却又有浑浊的泪花,「呵呵,那老东西居然还真他娘挺到了散功大劫,拖着咱们搭了一辈子进去,真够可以的。」
谢老三眼皮一颤,伸手捏过桌面上的一颗花生,用指肚碾破了壳,又吹了红皮,放到了嘴里,边嚼边说,「不多不少,正好七十年。」
几个字吐出,同样是两腮紧绷,咬牙切齿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谢老三飘忽的眼神一定,沉声道:「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,赶上那些知青上山,兴许能叫杨老鬼分心。虽说他当年是太极门的里子,专干见不得光的事儿,但好歹是杨露禅的徒孙,总不能冷血无情吧。」
侏儒老者却道:「这可说不定。当初他徒弟被你驱虎咬死他都没下山,哪怕最后报了仇,但这人分明已是铁石心肠。」
谢老三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,半晌才怅然道:「冷血无情也罢,铁石心肠也好,这场恩怨,是时候了结了。」
第二天。
「唧唧唧……」
嗅着冰冷森寒的空气,嚼着一截草梗,练幽明背着猎枪,顶着一顶狗皮帽,穿着杨排长给的军大衣,趴在一堆散发着腐味儿的烂叶里,目光远去,就见两只野鸡正啄食着地上的一堆碎米。
花尾榛鸡。
好东西啊。
要知道再过些年这玩意儿可就不能吃了。
练幽明拿出弹弓,拉开了四根牛皮管,又裹了两颗自己搓的泥丸。左眼一瞄,随着右手一松,两颗泥丸登时无声无息地射出。
没有半点动静,就见两团鸡毛「噗」的散开,那两只野鸡已被射中。
「哈哈,中了!」
练幽明从地上一骨碌爬起,把嘴里的草梗一吐,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。
「还蹦跶是吧,待会儿就把你俩炖了……谢老叔,咱俩一人一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