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若非陛下隆恩,这世道恐怕还要再艰难些。”
刘烈身后响起声音,他回头看去,却见是县尉杨端走出,不由向他行礼,却被他抬手拖住。
“张户曹不必如此,眼下已经散班,你我便以平辈相交便是。”
杨端为人十分豪气,刘烈见他如此豁达,顿时也拾起了曾经在临州的意气风发,与其頷首道:
“听闻杨县尉入黔五年有余,想来知晓这黔中百姓的困苦。”
“自然!”杨端没有藏著掖著,直接开口说道:“某自长安官学毕业后便得以入黔,如今確实有五年光景了。”
“明岁若是不出意外,应该是要调往他处担任县丞了。”
大汉的县尉比旧唐时地位要高些,哪怕是下县的县尉也有正八品上的品秩,县丞则是从七品下。
虽说大汉制度下,县丞权力不如县尉大,但这是过渡成为县令的重要一关,杨端早就有了准备。
“不知杨县尉是准备调往何处?”
刘烈特意询问,因为他也想把杨端的人情还了,但杨端却没给他这个机会。
“某准备继续留在黔中,若是可以,调往贵州或矩州诸县都可。”
杨端笑呵呵开口,而他的选择则是令刘烈不免侧目。
见刘烈如此,杨端也解释道:“陛下雄才大略,如何能够忍受南蛮不断挑衅?”
“如今辽东收復,陛下恐怕会在之后收復燕北辽水之地,然后便要对南蛮动兵了。”
“某以为,出兵討平南蛮也不过三五年的事情罢了。”
“只要朝廷不调某前往黔中以外他处,某还是愿意留在黔中立功。”
杨端的话令刘烈不由的高看他,同时也对无法还他人情而感到棘手。
“天色不早了,某也该回家了,张户曹就此別过。”
“杨县尉慢走……”
杨端笑著离去,刘烈则是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渐行渐远,暗自皱眉。
杨端没有提及让自己帮他的事情,显然是很有把握能继续高升。
若是如此,他兴许是要把这份人情留到关键时刻,这就有些不好办了。
不过他能有这份见识,帮帮他倒也没什么问题,日后说不定能委以重任。
想到此处,刘烈嘴角轻扬,转身往自己在普寧县的住所走去……
五日后,隨著州衙派兵押送五千贯钱到来,衙门也在官钱归库后贴出了告示。
没有任何意外,这告示贴下不到半日便募足了两千民夫,而普寧县也在翌日跟隨天下大流,开始对县內官道、河渠、河道进行修整。
与此同时,整个天下州县的工程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著。
作为人口稀少之地的普寧都能募工两千,更不用说那些人口大县了。
隨著时间走入腊月,在各县浩浩荡荡的工程建设下,户部也掌握了各县递交的文册並进行了匯总。
“是岁农閒,天下诸县募工三百七十六万五……”
腊月十五日,隨著李商隱等三人带著六部官员前来匯报差事,坐在主位的刘继隆也闭目养神的安静倾听起来。
“预至腊月三十除夕,诸司州县所耗钱粮折色应九百四十七万余贯,朝廷积存……”
封邦彦匯总完毕,顺带將仍旧充实的朝廷国库积存报了出来。
眼下国库中还有五千五百余万石粮食和一千四百余万贯钱,依旧十分充盈,足够继续维持如今年这般的四年基建。
“甚好。”
刘继隆缓缓睁开眼睛,简略做出评价,同时继续带著探究的目光询问道:“辽东道眼下有多少百姓和屯兵?”
“回稟陛下……”崔恕主动开口行礼,並在行礼过后说道:
“至今岁十月,辽东有司屯兵二千九百七十,迁徙河南、河北等处民户与旧民计二万二千六百五十七户,十一万三千五百五十七口。”
“辽东布政司奏表,辽东有屯田万四千八百五十亩,公田百二十八万五百七十七亩六分。”
在崔恕奏表下,辽东局势逐渐明朗,十一万人口虽少,且其中近三成都是遗民,但这才是收復辽东的第二年。
只要坚持不懈的迁徙百姓並开垦荒地,辽东迟早能恢復到东汉永和年间的三十八万口,甚至突破百万口。
“速度还是太慢,传令河北、河东、河南、淮南及江南东西两道有司,凡迁徙辽东之民,每户发耕牛一头,免开荒五年赋税。”
“每户按口发粮与农具,不论男女大小,皆发粮五石,袄子两套,粗布两匹!”
相比较此前的政策,刘继隆这次下的本钱更大,光袄子和粗布、粮食就足够吸引许多百姓了。
李商隱等人见状面面相覷,最终还是李商隱主动站出来道:“陛下,迁徙百姓往辽东去,这自然是好事。”
“然辽东土地贫瘠,岁產不过六七斗,且还需供应三万正军口粮,所產刚刚足够十四万军民所食。”
“若是迁入太多人口,则需从河南齐鲁之地採买粮草供应百姓,耗费甚大,不如徐徐图之……”
李商隱是觉得可以慢慢来,哪怕每年只迁入两三万人口,十几年后也有四十几万口了。
在他看来,四十几万口足够让大汉牢牢掌控辽东了,但刘继隆却根本不满意。
洪武年间北方诸省人口不过千万,朱元璋尚且能迁徙五十余万口前往辽东,虽然是强制迁徙,但最后也留下了三十余万口。
如今大汉在北方人口两千八百余万,开出的价码也比明初迁徙更高,不可能到最后还不如明初吧?
“耗费虽大,然早些移民实土,便能早些討平北边的契丹与奚部。”
“三万大军若分兵二万自辽东討契丹而去,所需民夫最少八万。”
“如今辽民不过十一万,且男丁不过五万口,如何能供应大军討平契丹?”
“此事无需商议,河南及淮南道,每年各起运五十万石走海运前往辽东,令辽东有司修军仓、常平仓及官仓储备。”
“若因官仓修葺失利而致使粮食霉变,依律论处!”
刘继隆的语气令李商隱等人知晓了他的决心,自然不敢再继续劝说他,只能纷纷作揖称是。
见眾人表態,刘继隆隨之想到了天下学子三年后便要从大学毕业的事情,继而开口道:
“天下久不开科举,而今诸多学子自官学毕业,朕欲在洪武十年开科举,將科举分为乡试、会试、殿试。”
刘继隆將三试的想法说给了群臣,又將糊名制从殿试普及到了乡试。
如此做法,倒是令李商隱等人不由頷首,纷纷作揖高唱圣明。
“凡大学学子,可科举,亦可走下乡从军为吏之路。”
见眾人同意,刘继隆便保留了这两套选拔人才的体系,这主要还是担心科举制度不成熟,亦或者地方教育有差,以便及时终止科举。
如果科举没有问题,那下乡从军为吏的选拔即便保留也不会影响什么,毕竟想要从大学毕业,並歷经六年的考察,哪怕能力不如科举选拔出来的官员出眾,却能补足科举选拔官员不知民生的短板。
在他的示意下,李商隱等人纷纷退下,不多时便通过流程,將洪武十年科举及三试会考的事情公之於眾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