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城山下,有一小镇,镇上有酒铺,是女侠的爹,萧灵运时常拜访的。
女侠人如其名,是个酒蒙子,也时常去那儿买酒喝。
她时常一边喝酒,一边提著剑鞘,督促娃儿在青城山练剑,动作稍有不对,娃儿屁股便要挨揍。
女侠学了门手艺·缝製衣裳娃儿在长身体,又是习武之人,吃得多,长身体也快,近乎半月一个样。
青城山下的衣裳铺子,没有一件合女侠心意,於是她决心自己做衣裳。
“酒儿,我快被勒死了—
“衣裳不合身?”
“何止不合身,你,你这里面还有根针啊。”
“针?没伤著吧?我就说怎么找不著这针——矣,你瞧见我那酒葫芦没?”
“—你不是放在酒铺,明日清晨去取,说是想喝那酒铺的第一壶酒吗?”
“哦。”
女侠顿觉丟脸,有了用小本本记事的习惯。
后来小本本也被女侠不知丟到哪里去,再也找不到了。
有时一位小西天的尼姑会来青城山拜访酒儿。
“呕吼,酒儿,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啦,?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?”
“我不是她亲生的。”
娃儿一说罢,就被女侠拿剑鞘揍,然后女侠又哭。
也不知她在委屈什么。
但她本就是个爱哭的人,有时娃儿说错话,她不生气,也不揍人,只是缩在一旁,默默抽泣。
还得娃儿来哄。
尼姑名为蓝秋霜,西凉盗圣,如今金盆洗手,不偷江湖-改偷小西天。
总能从小西天顺来各种各样的宝贝送给女侠。
“尼姑还喝酒?”娃儿有时会好奇问。
蓝秋霜打著酒隔,红著脸,“寺里的蓝秋霜,是尼姑,寺外的蓝秋霜,是你酒儿姐姐的酒肉朋友。”
“诡辩。”
“嘿,你小子,怎么跟云舒一样不討喜。”
“云舒是谁?”
蓝秋霜看一眼酒儿,微微一笑,
“你的酒儿姐姐当初为了寻你,为洞文方丈招了祸端云舒是洞文方丈的女儿,很漂亮,不如给你当媳妇?你日后好生待她,全当给你酒儿姐姐还债。”
“哪有尼姑当媳妇的?”
“哈哈哈——"”
青城山內,总是縈绕著欢声笑语。
青城山留下了许多娃儿的衣物,都是女侠缝製的。
休息一两月后,他们接著动身,走南闯北,娃儿渐渐大了,酒儿却丝毫不见老,愈髮漂亮。
只是时常咳嗽,有时甚至还会吐出黑血。
娃儿有时会不知何时弄来银子,寻大夫给女侠看病,
病是看不好的,但能让女侠次次开怀大笑,
女侠是个怕寂寞的人,有时她去杀人,將娃儿留给江湖朋友照看。
娃儿倒不如何,反倒是女侠每次回来,神情都有些担惊受怕。
她喜欢听娃儿讲故事。
娃儿似有数不清的故事可讲,
女侠暗自斟酌,未来有一天,自己或许也会成为娃儿口中的『故事』。
她想让这故事好听些,於是自己买了小本本,开始写起自传来。
从自己的爹爹,萧灵运与太子妃的故事开始写,这是开天闢地,侠肝义胆的白衣女侠,酒儿故事的开端。
开端有些长,女侠写了几日便倦了,將自传搁置一旁,接著同娃儿继续游歷江湖。
遇见各方人,各方事。
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,在酒儿心中,娃儿分明刚从扬州抱回来不久,可有朝一日,她忽的发现,娃儿的身高,竟已与她平齐。
远空长大了—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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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无眠已是十几岁的少年郎,多年游歷江湖的经歷,让他有著饱经风霜的成熟,却又带著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气。
他的武功很高,高到江湖上所谓元魁,无一人是他的对手.—只是他不屑进京,领那皇帝牌匾罢了。
他时常在路过的县城门口,寻著告示,为自己找些江湖活计,攒些银两,给酒儿买酒喝。
今日告示,昭告天下,上面写著天子將流落在秦地的妻女迎回京师。
夫人封为皇后,女儿则为长公主。
这位公主,唤洛朝烟。
赵无眠没见过,也没兴趣见,只是嘀咕一句。
“这皇帝老儿倒是个痴情种,別家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,就他只娶一个,子嗣这么少就一个太子,一个公主———谁若能娶这公主,当上乘龙快婿,日后指不得还有资本角逐皇位———"
“远空——”
酒儿遥遥呼唤他,赵无眠移开视线,隨手接了一悬赏令,牵马提剑,转身离去。
酒儿的身子骨,愈发虚弱,咳嗽吐血的频率,也愈发频繁。
她並不似外表那般坚强。
赵无眠打小就知道,酒儿是个爱哭的人,如今身体每况愈下,她更是时常趴在赵无眠怀中,竟像个小娘子般,埋头啜泣。
她不让赵无眠告诉冷月姨娘与远暮。
赵无眠这才知道,酒儿很少在临安停留,原是为了防止自己伤势暴露。
赵无眠心急如焚,却又无可奈何,他寻了很多方法。
有时,他会將酒儿留在客栈,自己孤身一人,策马离去,寻治病良方。
就像儿时,酒儿留下他,自己孤身外出杀人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