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踏上这段全新的、充满变数的征程之前,他必须将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后方——这片广袤的、横跨七百余宇宙国的私人领地,彻底稳固下来。
这片星区,并不仅仅是人族圣院册封的疆域,更是他未来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。
它既是他「铁腕立规」、建立自身秩序的试验田,也是他用来训练那尊神禁级机械奴仆「霹雳火」「急先锋」背后庞大AI网络,从而反哺自身、令那「纯黑品质」精神力得以源源不断精进的修炼大本营。
此地绝不容有失,更不能存在任何源自混沌邪神的潜在污染。
而那场发生在灵鹿宇宙国大婚典礼上的惊变,如同一根尖刺,深深扎根于秦峰的心头。
色孽那看似「慷慨」的赐福,那种名为「欲钩」的阳谋,其诡异与歹毒,让见惯了血腥与杀伐的秦峰,都感到了一丝真正的寒意。
雷与灵瑶,与他有过交集的故人,便是这场阳谋最直接的受害者与试验品。
他们的状态,是检验「欲钩」威力的最佳样本。
在离开之前,秦峰必须亲眼确认他们的情况,并尝试找到解决之道。
这既是为了了结因果,也是为了更深刻地洞悉邪神的手段。
心念一动,秦峰的身影便已从【秦峰宇宙城】的核心静室中消失。
对他如今的实力而言,横跨数十个宇宙国疆域,不过是咫尺之遥。
……
赤羽宇宙国,皇宫深处,一间专为最尊贵客人准备的静室之内。
静室的布置极为雅致,地面铺着能安神静气的「星纹青玉」,墙壁上镶嵌着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月光石。
角落里,一尊造型古朴的紫金香炉正升腾着袅袅青烟,那是由采自宇宙秘境的「静心檀」燃烧所化,烟气飘渺,异香扑鼻,有平复心境、洗涤灵魂之效。
整个空间都笼罩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。
然而,这份宁静,却被静室中央站立的两人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压迫感,搅动得暗流涌动。
雷与灵鹿公主——如今应称之为灵瑶,正并肩而立。
与大婚之日相比,他们的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当日那份由邪神「赐福」所带来的暴涨力量,如今已被他们彻底稳固、收敛。
但即便如此,他们举手投足之间,依旧有丝丝缕缕的法则之力在周身萦绕、生灭,那是力量过于强大,尚未能做到完美掌控的体现。
他们的修为,赫然已经稳固在了强者黑洞级,并且还在朝着极限黑洞的层次稳步迈进。
就在此时,静室内的空间如同水面般泛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,秦峰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二人面前。
他仿佛从始至终就站在这里,与整个空间完美地融为一体,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灵能波动。
「秦峰前辈!」
雷与灵瑶心头猛地一跳,几乎是同时躬身行礼,神情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有发自内心的敬畏,那是对秦峰当日瞬杀邪骨候侯、弹指间定鼎乾坤的无上伟力的恐惧与崇拜;
亦有一丝深藏的不安与忐忑,仿佛是成绩不佳的学子,在面对严厉的师长。
秦峰并未立刻开口说话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一双深邃的眼眸,仿佛化作了两片纯黑的宇宙。
没有丝毫情感的波澜,没有慑人的威压,但当他的目光落在雷与灵瑶身上时,两人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剥开,从内到外,被看得通通透透,再无任何秘密可言。
那纯黑色的精神力,品质之高,已经超越了物质与灵能的范畴,近乎于「道」的显化。
它如水银泻地,无孔不入,却又润物无声,不带丝毫侵略性。
第一层,是他们的肉身。
色孽的力量改造了他们的生命本源,让他们拥有了远超同阶的生命力与恢复力,堪称完美无瑕的战斗之躯。
第二层,是他们的道基。
第三层,也是最核心的一层——他们的灵魂。
秦峰的眉头,在此时终于难以察觉地微微蹙起。
他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二人的灵魂本源,进行着最细微的探查。
他看到了他们灵魂的喜悦,看到了他们对这股突如其来力量的依赖与沉醉,看到了他们因为实力暴涨而产生的勃勃野心……但唯独没有看到的,是任何形式的「污染」。
没有混沌的低语,没有邪神的烙印,没有被扭曲的意志,更没有被寄生的灵魂裂隙。
他们的灵魂,干净得就如同一张白纸,只是在这张白纸上,被人用最华丽的笔触,画上了一幅名为「力量」的绝美画卷。
「……毫无瑕疵。」
秦峰在心中得出了结论,而这个结论,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「色孽的手段,远比恐虐那种充斥着杀戮与暴虐的直接腐化,要高明得多,也歹毒得多。
这不是污染,也不是控制,而是一种纯粹的『赠予』。
它真的没有在这份力量中留下任何后门与陷阱,就好像一个无比慷慨、对你寄予厚望的长辈,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,无私地馈赠给了你这个晚辈。」
「但这,正是最可怕的地方。」
因为真正的战场,不在于肉身,不在于道基,甚至不在于灵魂本身,而在于那虚无缥缈,却决定了一个修行者能走多远的——道心。
色孽送出的,不是一份力量,而是一剂足以让任何道心产生裂痕的剧毒。
它攻击的,是修行者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与惰性。
当一个人习惯了不劳而获,他便会丧失亲手耕耘的耐心。
当一个人习惯了天降甘霖,他便会忘记掘井取水的艰辛。
这份「赐福」,就是一个钩子,一个以「欲望」为饵的钩子,它不会立刻将你拖入深渊,而是让你心甘情愿地、一步步地走向它为你准备好的悬崖。
静室内的空气,仿佛因为秦峰的沉默而凝固了。
雷与灵瑶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秦峰的目光明明很平静,却让他们感到了如山般的压力。
终于,秦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他的声音同样平静,听不出喜怒,但每一个字,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,清晰地敲击在二人的心湖之上。
「武道一途,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。」
「你们脚下的每一步,都必须是自己踏踏实实地走出来的;你们手中的每一分力量,也都必须是自己在血与火的磨砺中,亲手争取来的。
因为力量的价值,从来不在于其本身有多强大,而在于你为获取它所付出的代价,以及在这个过程中,所淬链出的那颗坚不可摧的道心。」
他的话语顿了顿,目光在二人脸上缓缓扫过,将他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。
「天降的馅饼,往往是包裹着最甜美蜜糖的毒药。
它的毒性,不会立刻发作,不会让你感到任何痛苦。
相反,它会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与满足。」
「但它会慢慢地、无声无息地腐蚀你的意志,让你忘记艰苦修行的意义,让你忘记生死搏杀的惨烈,让你忘记强者之路本就是一条铺满了荆棘与骸骨的孤独之旅。
它会让你在未来的某一天,当你真正陷入绝境,需要拼尽所有去挣扎求生时,你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,不是如何运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去破局,而是跪在地上,卑微地祈求下一次『神迹』的降临。」
秦峰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,他为二人描绘了一个无比生动的场景:
「我给你们打个比方。
对于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而言,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,不是他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,变得一无所有。
因为那样的绝望,或许还能让他幡然醒悟。」
「最恐怖的是,当他已经山穷水尽,众叛亲离,准备放弃一切的时候,幸运女神却突然对他露出了微笑,让他用仅剩的、甚至是借来的赌本,赢了一把大的。
一把足以让他还清所有债务,甚至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生活的大胜。」
「你们能想像吗?那一瞬间的狂喜,那种从地狱直升天堂的巨大冲击,会成为他灵魂中最深刻的烙印。
他不会认为这是侥幸,他会认为这是命运的垂青,是自己天赋异禀的证明。
从此以后,他将再也无法回头,他会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,直到未来的某一天,他输掉的,将不仅仅是财富,还有他自己的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