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寧散人在东大寺?”
“是的。”
潘师正道:
“我师父、木道长、石龙道长等也在此地。不过这次主要想请师叔的,还是圣地中人。我们在朱雀街那边凑巧听到师叔的消息,立刻就赶来了,想来佛门延请师叔的人还未到。”
周奕本来对佛门邀请並无兴趣。
但木道友等几位老熟人都在,便点头应道:“这一两日便去。”
“是!”
潘师正话罢,见他们在喝酒,也就不打扰了。
领著李淳风告辞离开。
方才走出长街,潘师正朝身旁的小道长上下打量:“你在见周师叔之前,不是心心念要拜师的吗?怎见到人后,一言不发。”
李淳风露出惋惜之色:
“见天师之前,我已给自己算过几卦,每一卦的卦象都不一样,卜算之术,用到天师身上就像是失去效用一般。”
“就如同前几天,闷雷电闪,要下雨却滴水不见,换来几场大晴。”
“所以,唯有当面见过,才知天师所想。”
他聋拉著脸,长嘆一口气:“我虽有些修道天赋,可今日一见,便知天师没有瞧上眼。”
潘师正摇头:“既有所思,何不再求一下试试。”
“我已在轩辕关问过一次了。”
李淳风也摇头:“况且今时不同往日,我了解愈多,愈不敢开口,还是不要败眼缘为好。”
闻言,潘师正反而笑了。
他方才是故意问的。
“你这样想就对了,免得给自己种下心魔。以师叔现在的身份,早已不適合收徒,谁能自信到可做他的徒弟?”
“我觉得,你拜师寧散人的话大概率有机会。”
“不不不...”
李淳风连续摆手,笑道:“我想做道兄的师弟,不知可有机会?”
这算盘珠子直接砸在潘师正脸上。
“师父”混不上,“师叔”总能叫得。
潘师正道:
“我师父脾气古怪,是否收徒可没法保证。你不如拜师木道长,木道长与周师叔的关係更好,
还能学到天下最厉害的锻兵技艺,未来有机会成为铸剑大师。”
李淳风有些烦扰:“可惜木道长不收徒..”
潘师正一路给李淳风出主意,另外一头,周奕也与寇徐等人分开,同侯希白一块前往他的住所“周兄,这长安或许还有一个令你感兴趣的人。”
侯希白摺扇轻摇,一副將周奕看透的样子。
“谁?”
“是个美人。”
周奕哦了一声:“你说的可是尚秀芳。”
“我就知道,”侯希白见他反应这样快,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,“周兄这么多情的人怎会忽视尚大家,她可是与石师妹齐名,你喜爱石师妹的簫曲,必然能欣赏她的歌声之妙。”
“怎样,此刻尚大家被请去上林苑做客,我带你去听一曲?”
侯希白瞅见周奕的眼神,又加了一句:“別这样看我,侯某虽经常出入脂粉群,却片叶不沾身,清清白白,没做任何辱没间派的事。”
他说的確实是实话。
周奕想了想,委婉拒绝:“罢了,近来我不想听曲。”
“?”侯希白吃惊了,“这还是我认识的周兄?”
见周奕不回应,他继续试探:
“秀芳大家早就听过你的名讳,我上次见她时还提起你有绘画之能,她对你好奇又欣赏,今次一见,定然是相谈甚欢。”
周奕没好气地说道:
“多情自古空余恨啊侯兄。”
“,”侯希白不理会这些空话,双目满是八卦,“我认识的风流周公子哪去了?你可是要做皇帝的。周兄无敌於天下,难不成也会惧內?”
“这叫什么话,做皇帝也不是当种马,而且...惧內?你別以己度人。”
侯希白见他是认真的,虽觉异样,却不由欣赏点头。
周奕则想到了东都、巴蜀、牧场、南阳长安各地,暗自呼出一口气,有种分身乏术之感。
连老鲁都知道,果酒只能酿六果酿。
多一种果子,味道更丰富,却不一定好喝,
翌日。
周奕晾著佛门的人,没有去东大寺,也没有去上林苑。
而是与侯希白秘密去到香家所在。
香玉山的老爹香贵,乃是贩卖良家女子的罪恶源头,还控制著长安六福赌馆等大型赌场。
手下之人,无不是巴陵帮那种货色。
准备顺手將香贵一帮人灭掉,可到了香家才发现,位於城北靠近宫城的巨大宅邸,已被搬空。
除了偶尔钻进去的小贼,一个人都不剩。
“跑了?”
“有人知道他们在哪...”
长安除了有八水环绕,还有天下间最大的赌场明堂窝,这主持之人是赫赫有名的『大仙”胡佛,他是胡仙派的掌门人,也是赌门声望最高的老撇。
胡佛发財立品,二十年前当眾以猪羊上供胡仙,立誓不再骗人,还保证在他的赌场內绝不容人行骗。
故而“明堂窝”成了天下名气、排场最大的赌场。
午时用饭之前。
明堂窝热闹喧譁,吵吵闹闹,管外边发生什么江湖大事,只要稍微消停下来,这些赌客便会再度聚集。
他们常年受到赌场上的胜负刺激,近而成癮。
三楼帐房內堂,此刻没有算盘声,可以说是针落可闻。
堂內,正有一人伏跪在地。
他的年纪在四十五、六岁间,灰白的浓髮从前额往后直梳,结髻后盖上以绿玉制的小方冠。面目清秀,长著五长须,也像是头髮的白顏色。
配上修长的身形,確有种“狐仙”般的奇异特质。
毫无疑问,他正是天下赌林中出名的人物,掌握大量財富的『大仙”胡佛。
以他在关中的势力与影响力,见到李渊这样的人物,也可不卑不亢的交流。
各大家族的小辈见了他,得称呼一声『大仙』表示礼敬。
早年间他靠著赌术起家,心態不是一般的好。
无论多么重要的赌局,他都能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然而,此刻的胡佛却陷入毕生最大的恐慌之中,额头上豆大冷汗不断贴著鼻子滑过。
他偶尔举目,看向正翻阅帐房內堂绝不容外人触碰的帐簿的白衣人,一颗心七上八下,不停打鼓。
不知这位存在,怎么突然驾临明堂窝。
胡佛的名气够大,势力也够大。
但他不想死。
在眼前这人面前,他的生死就是人家一念之间的事。
什么赌林声望、財富,不值一提。
我何时欠了天师的债却不自知吗?否则他为何一来就查帐。
一念及此,胡佛直吸凉气,这可要命了。
他尝试性的恭声问了句:
“天师法驾在此,不知有何垂询,若有胡某能效劳的,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”
很快,他听到一声答覆:
“那香家的六福赌馆现在是你在打理?”
“是!”胡佛生怕有误会,赶忙解释,“香贵避难去了,我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六福赌馆,若天师看中这处,我愿拱手相送。”
“你要替香贵挡灾?”
一听这话,登时確定香贵与整个香家彻底完蛋了。
他背脊生寒,咽下口气,快速解释起来:
“胡某与香贵一直是不死不休的死敌,此次他遭难,胡某趁火打劫才购了他的营生,好叫他没有翻盘之日,与他绝无半点关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