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干脆摒弃杂念,开始观想。
又过了约莫一刻钟,赵琬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悠悠转醒。
她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侧传来的坚实暖意,以及自己手臂环抱着的触感。
她缓缓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、夫君安静的睡颜,然后便发现,他依旧睡在床边,而自己几乎整个人都依偎在他怀里————
她的脸颊瞬间红透,猛地缩回手,身体急速向床内侧退去,随后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宣。
见他双目紧闭,呼吸平稳,似乎并未醒来,这才稍稍松了口气,轻手轻脚地坐起身,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和衣衫,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,但一颗心还是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。
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,身旁传来一声轻微的鼻音。
林宣适时地醒了过来,他缓缓睁开眼,眼中带着初醒的惺忪与茫然,随后坐起身,活动了一下脖颈,语气如常地看向赵琬:「醒了?」
赵琬红着脸点头,轻轻「嗯」了一声。
「时候不早了,梳洗一下,早些回家吧。」林宣一边说着,一边自顾自地起身下床,穿戴整齐,动作流畅自然,并没有多看赵琬一眼。
赵琬看着他挺拔的背影,心中松了口气之余,又隐隐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失落。
她深吸几口气,努力平复心情,也迅速起身梳妆。
在赵府吃过早饭,两人向赵润章夫妇辞行,一起回陈府。
临走之前,赵母将赵琬拉到一边,小声问道:「琬儿,娘上次给你的书,你看了没有?」
赵琬知道她说的是什幺,脸色瞬间羞红,声如蚊蚋,低头应道:「看,看了————」
赵母见她羞涩的样子,笑着说道:「闺房之乐,人之常情,没什幺不好意思的,那本书上的内容,你要好好学,一定要将你家夫君牢牢的拴在身边————」
赵琬红着脸点头。
回陈府的马车上,林宣闭目观想,赵琬垂眸端坐,偶尔偷偷看他一眼,想起早上起床时那一幕,心跳不由的又快了些。
某一刻,她忽然轻声开口:「夫君。」
林宣停止观想,睁开眼睛。
赵琬低着头,面露担忧的说道:「那宫中女官说的七日之期,今天已经是第四日了,三日之后,我们应该如何应对————」
这个问题,林宣并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这几天,也一直在想办法。
陛下赐婚,当真是管天管地,连别人洞不洞房都要管。
赵琬是不是处子之身,那女官一眼就能看出来,装是没办法装的。
而这欺君之罪,说大也大,说小也小,完全看陛下怎幺处理,问题是,林宣不知道陛下会怎幺处理,轻描淡写的揭过,自然最好,真要治他一个欺君之罪,他难道要将那块一等靖安勋章拿出来?
这也太浪费了。
那可是能够免去一次死罪的宝贝,他用来免去洞房,这不纯傻子吗?
这事要是传出去,他恐怕会成为被写进史书的笑话。
他并没有给赵琬一个准确的答复,而是道:「还有三天,我再想想办法————」
赵琬嘴唇动了动,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那句话。
其实,她不介意的————
写那首词时,她并不了解他,成婚之后,经过这几日的相处,她逐渐意识到,除了不懂诗词之外,他完全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君————
只是这种事情,她身为女子,怎幺好意思先开口————
回到陈府后,赵琬的心绪依旧未能完全平复。
清晨那依偎的触感,以及夫君沉稳的侧颜,不时在她脑海中浮现,让她的双颊发烫不止。
为了转移注意力,她强迫自己将心思投入到诗词之中,取出那份神秘才子的诗坛手稿,想要借着品读这首绝世佳作来涤荡纷乱的思绪。
她铺开宣纸,小心翼翼地临摹着上面的字迹,试图从中感悟那位诗坛大家的心境。
然而,越是临摹,她秀眉蹙得越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