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忖片刻后,他眼中忽然一亮,说道:「回小阁老,通州千户所副千户吴显仁,刚刚晋升五品不久,他在通州千户所一直被正千户压着,此人曾在西南靖边司为朝廷镇守边疆十几年,资历是足够的,对我们也忠心耿耿,去年刚刚让沈家的沈青崖灰溜溜的滚回京城,能力无需质疑,不如让他补上周显的位置————」
中年男子点了点头,说道:「那便是他了,你递折子,内阁那里,我来想办法————」
随后,他轻轻舒了口气,低声道:「这个陈雨,还真是块难啃的骨头————」
赵府。
解决了赵靖的事情后,岳父岳母为了感谢林宣,又在府上准备了丰盛的晚宴。
晚宴结束,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。
以林宣的身份,就算是宵禁,他也能在京城随意活动,但耐不住岳父岳母的再三挽留,他若是坚持拒绝,未免有些看轻赵家的意思,只能在赵府暂住一晚。
赵琬原本的闺房内。
两人走进房间,发现这里被精心的布置过。
红烛摇曳,被褥崭新,墙壁和床头,也都贴着喜字。
说起来,他们才刚成婚两天,现在也算是在新婚之内,如此布置,倒也不奇怪。
林宣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,并未找到第二床被褥。
房间之内,顿时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。
这是在赵家,倘若他出去睡在别的房间,难免赵家人会多想。
林宣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,率先打破安静,说道:「还是和那天一样吧,你睡床,我睡地上。」
赵琬抓着他的枕头,连忙道:「不可,这是在妾身娘家,让夫君睡地上,成何体统,爹娘若是知道,一定会怪我不懂礼数————」
她坐在床上,低头说道:「这张床足够大,睡得下两个人,今夜,便委屈相公了。」
林宣见她态度坚决,也没有再坚持,只是道:「没什幺委屈的,有床睡已经很好了,以前在外执行任务之时,天当被,地当床,下雨能找到一个躲雨的山洞,便是运气极好————」
当初在龙崖军卧底之时,条件无比艰苦,林宣多说了两句,意识到赵琬对这些应该不感兴趣,也就很快闭嘴了。
这是他第一次告诉自己这些,赵琬还想多听一听,见他不再开口,她也不好多问,默默走到床榻内侧,和衣躺下,紧紧贴着里侧墙壁,尽可能多地留出空间,心跳不由的乱了起来。
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同睡一床,想起那些枕下话本中的描述,心中不由开始胡思乱想。
孤男寡女,共处一室————
倘若他想要,她给还是不给?
虽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,但是不给就是抗旨,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————
反正婚礼的所有步骤,也只差这一步了,她以后难道还能嫁给其他人吗?
这一刻,她忽然很庆幸,庆幸她坚持喝了那杯交杯酒————
林宣自是不知赵琬心中所想,他吹熄了多余的烛火,只留远处一盏小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晕,然后走到床外侧,同样和衣躺下,尽量靠近床沿,大红锦被中间,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。
赵琬闭着眼睛,脑海中纷乱如麻。
身后传来的男子气息,陌生而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心感。
她想到他的谦逊与温柔,对她细微的体贴和照顾,想起他带着弟弟归来时,父母脸上的感激,亲戚们的羡慕————,这一切,都和她婚前的想像截然不同。
一丝莫名的情愫,如同初春的藤蔓,悄悄在心间缠绕生长。
佳人在侧,幽香暗浮,林宣的心情,一如既往的平静,他经历的太多,自然不会被这点美色诱惑,心中只想着,今天出来的时候,没有带千里镜,青鸾可能还在等他,只能等明天回家再和她解释了————
赵琬躺在床上等上,等啊等,等了许久,也没有等来什幺,不知什幺时候,沉沉的睡了过去————
晨光熹微,透过窗棂,均匀的洒在赵琬的闺床上。
林宣其实早已醒来,但却不好起身。
两人昨晚虽然睡在一张床上,同盖一张被子,但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。
而此刻,那段距离早已消失不见,赵琬正蜷缩着身子,轻轻依偎在他的身侧,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臂膀,一只手臂甚至还无意识地搭在了他的腰间,呼吸均匀绵长,睡得正沉。
林宣能够清楚的闻到她发间传来的淡淡清香,感受到她身体透过衣衫传来的温热。
他若是有什幺动作,定然会惊醒她,还是让她先醒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