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们心脏氏族,可能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。」
话音落下,投影开始消散。
血雾逐渐稀薄,矮人巫师的身影渐渐模糊,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。
密室重新陷入黑暗。
大公独自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
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对话,每一个字都如同铅块般沉重。
「三位巫王的背景、古代链金士候选人、巫师文明的种子……」
他喃喃自语:
「这个罗恩·拉尔夫,比我想像的要棘手得多。」
可另一边,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那张资料上。
那是尤菲米娅的完整档案,包括她这三十年的所有研究记录、实验数据,以及最新的配方进展。
「可尤菲米娅的配方,又必须拿到手。」
大公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击着,节奏越来越快:
「狂乱化的问题已经严重到不能再拖,心脏氏族的几个侯爵,去年又有一个陷入了深度狂乱……」
「最多百年,整个血族文明都会崩溃。」
「到那时,什幺『巫王』,什幺『种子』,都没有意义了。」
「因为我们……将不复存在。」
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在脑海中勾勒着新的计划:
「让埃里克斯全力以赴,用最强的姿态去『击败』罗恩·拉尔夫。」
「只是击败,并非击杀。」
「只要能重创他,夺取配方,然后立刻停手。」
「这样既能达成目标,又不至于结下死仇。」
大公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:
「至于那些可能的巫王怒火……」
「只要控制在『合理冲突』的范畴内,应该……还能接受。」
他转身走向密室深处,那里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。
与此同时,在遥远的某个巫师塔中。
加埃塔诺·雷吉奥放下手中的酒桶,脸上醉醺醺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那双原本迷离的眼睛,此刻清醒得可怕。
「啧,演戏还真累。」
他伸了个懒腰,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:
「不过看那个血族大公的反应,应该是听进去了。」
矮人巫师走到窗边,望向外面那片工业区。
巨大的烟囱正在不断喷吐着浓烟,无数齿轮在轰鸣中转动。
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「遗产」——机械文明的雏形。
「五百年了啊……」
他轻声感慨:
「从最开始只是来『监视』艾登,到现在成了这个世界的『平衡者』。」
「有时候我都分不清,到底是我在影响这个世界,还是这个世界在改变我。」
就在这时,桌上的另一座通讯法阵亮起。
这座法阵的规格更高,符文更加精密,一看就是用来联系「重要人物」的。
加埃塔诺走过去,注入魔力。
法阵中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初火世界的驻守大巫师,萨拉曼达。
「加埃塔诺。」
萨拉曼达的声音沉稳有力:
「事情办得怎幺样?」
「放心吧。」
加埃塔诺笑了笑:
「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,给那个血族大公『施加压力』了。」
「该说的都说了,该警告的也警告了。」
「现在那帮血族,应该会『投鼠忌器』,不敢对罗恩下死手。」
「那就好。」
萨拉曼达点点头:
「虽然我不是那小子的保姆,但也总得做点什幺。」
「通过你这种方式给血族施压,让他们知道罗恩背后站着的是什幺人,这已经足够了。」
「接下来……」
他顿了顿:
「就看那小子自己的本事了。」
………………
地下实验室的魔晶灯已经连续燃烧了七十二个小时。
尤菲米娅站在实验台前,她的影子被投射在墙壁上,被拉得又长又扭曲,像某种即将枯萎的藤蔓。
手中的玻璃试管里,药剂正在经历最后的稳定期。
三十分钟。
三十一分钟。
三十二分钟。
她屏住呼吸,双眼死死盯着那管暗红色的液体。
表面的银色光膜开始闪烁,那是「稳定性」与「污染物浓度」正在进行最后的博弈。
三十六分钟。
光膜开始剧烈震颤。
「不……再撑一下……就一下……」
尤菲米娅的声音嘶哑。
三十七分钟。
「啪。」
光膜碎裂。
药剂失去所有颜色,如同被抽走灵魂的尸体,沉淀成一滩死气沉沉的灰白液体。
「又失败了……」
尤菲米娅无力的放下试管。
她转身想要坐下,腿却一软,险些跌倒在地。
勉强撑住实验台的边缘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冰冷的石制地板贴着后背,那股寒意穿透薄薄的实验袍,侵入骨髓。
可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。
血族女巫靠着墙壁,闭上眼睛,任由疲惫如潮水般淹没自己。
三百二十七次实验。
每一次都在第三十到四十分钟之间失败。
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,可现实总是残酷地告诉她——你还差得远。
「为什幺……」
她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得像是风沙摩擦岩石:
「明明理论上是可行的……明明所有参数都在安全范围内……」
「为什幺就是无法稳定?」
实验台上散落着无数失败的样本。
那些灰白色的死水静静躺在玻璃器皿中,如同一座座小型的墓碑,埋葬着她这些年的心血。
「或许……我真的不是做这个的料。」
尤菲米娅自嘲地摇头。
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在中央之地时的画面:
在艾登的「培养皿」中,她曾是唯一脱颖而出的稳定实验体,那时的她坚信自己是特殊的;
在卡桑德拉塔主的「新星计划」中,她曾被选为第三席,那个位置代表着巫师世界对她潜力的认可;
可现在呢?
她建立了一座城市,收留了数百名血族,拯救了无数即将狂乱化的生命。
表面上看起来功成名就。
实际上却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,一个连自己手下都管不住的「救世主」。
「我太天真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