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归家所见所闻,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——母亲安稳富足的生活、表姐在布庄的顺遂、甚至大姑那过分热络的奉承。
即便他远在宗门,什么也没做,什么也没说,却已然改变了身边人的命运轨迹。
这世间人情冷暖,利益交织,现实得很。
“呼!”
陈庆轻轻吐出一口气,随后拿出一枚淬罡丹服下,继续修炼。
翌日,天色放晴。
陈庆一早便出了门,信步走向记忆中的周院。
越靠近,越觉陌生。
周围的屋舍似乎都翻新过,街道也整洁了不少。
待看到那熟悉的门楣时,陈庆脚步微微一顿。
周院的牌匾依旧,但门墙显然经过扩建,显得气派了许多。
院内传来的呼喝练拳声汹涌澎湃,远非昔日可比。
他迈步走进,只见宽阔的院内,数十名年轻弟子整齐划一地演练着通臂拳的架式,朝气蓬勃,拳风赫赫。
而站在队列前方,高声指点、纠正动作的,正是孙顺。
“腰马要稳!劲透指尖!你们这软绵绵的像什么样子……”
孙顺正呵斥着,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,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瞪大了眼睛,死死盯着那道缓步走入的身影,嘴巴张了张,似乎不敢相信。
“陈……陈师弟?!!”
孙顺猛地揉了揉眼睛,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狂喜,几步就冲了过来,一把抓住陈庆的胳膊,用力晃了晃,“真是你!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!”
这番动静顿时吸引了所有弟子的注意。
练拳的声音低了下去,所有年轻而陌生的面孔都好奇地望过来,目光在陈庆身上打量,低声窃窃私语。
“这就是师父和孙师兄经常提起的陈庆师兄?”
“看着好年轻啊……真有那么厉害吗?”
孙顺激动得满脸红光,也顾不上教导弟子了,拉着陈庆就往里走:“快!快进来!师父要是知道你回来了,不知道得多高兴!”
正说着,后院闻声走出两人。
正是闻讯赶来的周良和其夫人李氏。
周良比几年前清瘦了些,鬓角白发更多。
他一眼看到院中的陈庆,先是愣住,随即眼中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!
“弟子拜见师父!”
陈庆对着周良抱拳道。
眼前这位是他启蒙恩师,也是他武道一途的领路人。
周良快步上前,重重拍在陈庆的肩膀上,上下仔细打量着,“好!好!好!回来了就好!”
师母李氏站在一旁,亦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感慨万千,喃喃道:“回来了好,回来了好……真是……真是没想到……”
周良拉着陈庆,眼中自豪之色溢于言表:“你回来的正好!前些时日,你师姐周雨和她舅舅李元也从海沙派回来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:“那李元,嘿,如今见了我,可是客气得很!再不是当年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!三句话不离你,拐着弯地打听你的消息!我这心里啊,痛快!”
“你是我周良的弟子!是我周院走出去的!你有了大出息,师父我这脸上,有光!”
前不久,李元带着周雨一同回来。
要知道,以往李元虽未明说,可言语神色间,总透出几分对周良的轻视。
这次与以往截然不同,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,甚至带着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客气。
这一切,正是因为陈庆。
周良将他这番转变看在眼里,心中自是扬眉吐气、感慨万千。
随后一行人进入屋内,师母李氏早已备好了热茶。
几人分宾主落座,茶香袅袅,陈庆发现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清扫着院中落叶。
“秦烈?”
陈庆有些不确定地低语。
周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脸上掠过一丝复杂,叹了口气,声音低沉了几分:“你走后没多久,有人发现他和他姐姐倒在城外的破庙里,差点饿死冻死,他姐姐……没熬过去,他虽疯了,但好歹是条命,我实在不忍心,就把他接了回来,给口饭吃,让他在院里干点杂活,也算有个栖身之所。”
周良顿了顿,语气带着些庆幸又有些无奈:“好在他这疯病,时好时坏,安静的时候居多,寻常的吩咐,扫地、劈柴这类简单的活计,他好像还能听懂一些,也能做得来,就当……就当是院里多了个不会说话的长工吧。”
陈庆闻言,默默点了点头。
他能理解周良的仁厚,这或许是对秦烈最好的安排了。
一行人回到屋内喝茶。
周良说起近况,“庞都尉前些时日还找过我,说内城有家武馆经营不善,想让我去接手,撑撑场面,我思来想去还是推了,毕竟老了,没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气了,守着这周院,教教这些愿意吃苦的孩子,能培养出一两个化劲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说到弟子,周良看向孙顺,“如今院里确实有两三个苗子不错,根骨、心性都算上佳,我看有很大机会能冲破化劲瓶颈。”
孙顺在一旁听了,却是苦笑一声,摇了摇头,“师父您就别宽慰我了,化劲……唉,我都冲击五六次了,每次都觉得差那么临门一脚,可就是跨不过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