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老夫临来金陵前,恰巧得轻舟馈赠一幅字帖,乃是他用圆满书道所写。”
居易先生笑容一怔,讶然的说了声见谅,便接过锦盒,取出字帖轻轻展开。
顿时金光璀璨,一副漫天黄沙的景象浮现。
“……莫愁前路无知己,天下谁人不识君。”
居易先生一边读著诗句,一边看著那恢弘昂扬的意境,忍不住讚嘆道:
“这便是蜀州来信所说的『行书』吧,轻舟,他的书道当真到了旁人不可想的境界。”
他身为金陵书院的大先生,自然看过不少珍藏。
有前朝书圣所留字帖,也有当今书圣所写,书道圆满境界的字帖更不少见。
但在他眼中,没有一幅字帖比得上手中字帖。
无关境界,而是因为“行书”是新体,不同於魏青体的新体字。
孙辅瞧见他的神色,笑著说:“先生说得没错,以轻舟年纪,假以时日,必定能成书圣。”
他怎么都算是陈逸的自家人,自然要为陈逸抬上几句话。
居易先生点点头,“可惜他远走蜀州,此生怕是再难回来。”
孙辅心中微动,询问道:“老夫听闻轻舟跟在您门下求学时,才情颇高。”
“为何他之后沉寂那么久?”
闻言,居易先生怔了怔,驀地嘆了口气道:“这个问题日前岳明先生也写信问过老夫。”
“若是老夫说句不知情,或许长明兄和岳明先生都不信。”
“但事实如此,老夫现在也有几分后悔自责。”
说到这里,居易先生略一思索,说了句罢了,接著讲述道:
“五年前,书院休沐,陈逸回返江南府陈家。”
“自那之后再未前来书院,老夫曾给陈家去信,也派人前往陈家拜会,得到的回答都是陈逸已经拜在其他先生门下。”
“老夫起初有些不舒服,但想到陈家传承数百年之久,找到一位学识更渊博的先生不难,就没再过问此事。”
“只是后来,接连两次科举都没见陈逸露面,老夫便察觉事情不对劲。”
“可还没等老夫去信询问,江南府陈家就传出让陈逸入赘蜀州萧家的事。那时……已经晚了啊。”
孙辅眉头微皱,思索道:“先生可知陈家为何这般行事?”
“当真像坊间传闻那样,陈逸是受他大母所害,才落得如此下场?”
居易先生嘆了口气,摇头道:“老夫不知。”
“但是以老夫对陈家的了解,此事背后怕是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隱秘。”
“暂且不说那位清河崔家的崔鈺夫人,单是江南府陈家,那等传承家风规矩的名门望族,就不可能阻拦陈逸这等大才科举出仕。”
“即便崔鈺不喜他,也只会让他离开陈家开枝散叶,不至於名声受损。”
“何况,何况陈玄机和陈玄都两人都不是短视无能之人。”
孙辅微微頷首,“此事的確蹊蹺……”
江南府陈家,清河崔家,究竟出於何目的让陈逸入赘萧家啊?
驀地,他想到一种可能——鳩占鹊巢?
不,不能吧,轻舟他怎可能如此做?
待居易先生走后,孙辅独坐良久,最终也没觉得陈逸会是那种想要谋划萧家之人。
只是他认为的始终是他个人想法。
一旦陈逸配合江南府陈家,或者受陈家指使,自是会影响萧家安危。
思索良久。
孙辅嘆了口气,“天生龙象,锦鲤跃升,应当能逢凶化吉。”
他决定近日再观望观望,一但察觉陈逸动向有不对的地方,他必定给老侯爷写信。
“希望轻舟没有坏心吧……”
……
蜀州,定远侯府,春荷园。
申时刚过。
天光一下就黑了许多。
大片大片的阴云迅速聚拢而来,哗啦哗啦的雨水倾盆而下。
打在院子中的池子上,啪嗒啪嗒响个不停。
小蝶呀了一声,赶忙双手遮住脑袋跑向竹林收拾白天晾晒的衣物。
陈逸则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亭子里喝茶,旁边的萧无戈皱著脸看书写字。
这些时日以来,出乎他意料的平静。
既没有人前来拜访,说些关於贵云书院书道学斋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