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暄一番后。
傅永奎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、看似普通的钱袋,里面装着的并非灵石,而是足够普通人家丰衣足食数年的金银碎钱。他又取出两枚用养魂木边角料悄悄炼制、隐匿了灵光,仅具安神保暖效果的普通木符,递给老农。
「老伯,这点银钱您务必收下,给丫头添几件新衣,把这屋子修一下,过个好年。
这两块木符,戴着能安心神,冬暖夏凉,您和丫头一人一块,贴身戴着,莫要离身。」
老农推辞不过,最终红着眼眶收下了。
傅永奎又陪着爷孙俩说了会儿话,暗中掐诀,给这茅草房施加了几个简单的坚固符,聚暖阵,确保风雪不侵,寒冬难入。临走时,他警了一眼靠山村的方向,眼神微冷。
他没有直接返回云山郡,而是转身去了靠山村所属的乡镇一一靠山镇。
镇上有他傅家产业的一处联络点,明面上是一家收购山货、兼营杂货的铺子,掌柜的姓李,是个精明的中年人,认得这位偶尔会来巡查的、在傅家地位不低的「奎爷」。
「奎爷,您有何吩咐?」李掌柜躬身问道。
傅永奎坐下,指尖轻轻敲着桌面,语气平淡:「靠山村有个张老农,带着个八岁捡来的孙女,被七个亲生儿子赶出家门,住在村尾破茅屋,此事你可知晓?」
李掌柜略一思索,便点头:「略有耳闻,张家那七个儿子,在村里镇上的名声确实不好,听说为了占家产,把老父幼妹逼到绝境,实在不堪。」
「不堪?」傅永奎冷哼一声,「我欠那张老伯一个人情。这七个不孝子,日子过得太舒坦了。」
李掌柜是何等精明人物,立刻明白了傅永奎的意思,这是要那七家不好过,但又不能明着动用武力。他沉吟道:「奎爷的意思是——从生计上?」
「嗯。」傅永奎点头,「我记得,他们七家,主要靠着种地、以及在镇上做些零工、
小买卖过活,对吧?」
「是。老大、老三种地,老二在镇上粮行当伙计,老四是个木匠,老五跑点小运输,老六在酒馆帮厨,老七游手好闲,但娶的媳妇娘家有点小门路,开了个杂货铺。」
「很好。」傅永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,「传我的话下去,凡我傅家名下,或与我傅家交好的商号、田庄,一律不得雇佣张家七子及其直系亲属,不得与他们有任何生意往来。
他们种出来的粮食、做出来的木工、运的货物—-傅家相关的产业,一概不收。」
李掌柜心中一凛,这可是釜底抽薪!
傅家在这云山郡乃是庞然大物,关系网盘根错节,这一道禁令下去,张家七子在这靠山镇乃至周边,几乎就别想找到像样的活计和销路了。
「另外,」傅永奎继续道,「你去寻几个可靠的、嘴皮子利索的人,将张家七子不孝、逼父弃妹的事情,『好好」在靠山镇和周边村落宣扬一番。要让他们走到哪里,都有人指指点点,擡不起头。」
「是,奎爷,小的明白。」李掌柜连忙应下。
腊月二十九,靠山镇年集张家老大和张老三扛着精心挑选的几袋谷子,挤在熙攘的年集上,寻到往年熟识的「丰裕粮行」掌柜。
「王掌柜,您瞅瞅,今年这谷子成色多好!」老大搓着手,脸上堆满笑。
王掌柜警了眼谷袋,却像被烫到般移开视线,含糊道:「这个今年收够了,二位另寻别家吧。」
老三急了:「王掌柜,咱合作多少年了!价钱好说」」
「不是价钱的事!」王掌柜压低声音,几乎是哀求,「二位行行好,别让小的难做。
如今镇上谁不知道傅家发了话——」他眼神往斜对门的「傅氏杂货」一瞟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兄弟俩脸色要时惨白。
与此同时,镇东头的老四背着木工箱,在熟识的工头家门外吃了闭门羹;镇西酒馆里,老六被掌柜塞了半个月工钱,客客气气「请」了出来;就连老七媳妇的杂货铺,往日殷勤送货的伙计也再不登门除夕夜,靠山村往年的张家,七个儿子家户户炊烟袅袅,肉香四溢。今年却冷锅冷灶,只有老大家传来激烈的争吵:
「都怪你们!非要赶爹走!」
「放屁!当初你们谁没点头?」
「现在好了,傅家一句话,全镇都当咱们是瘟神!」
孩童的哭闹声、女人的抽泣声、男人的怒吼声,在除夕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而村尾山脚下,那间修一新的茅草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。暖黄的油灯下,小丫头穿看簇新的红棉袄,趴在炕桌上认真写看「福」字。老农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,锅里炖肉的香气弥漫开来。窗外风雪呼啸,屋内却暖意融融。
大年初一。
按照习俗,张家兄弟本该带着儿孙在村里挨家拜年。可今年,他们刚走出院门,就撞见邻居像躲瘟疫般迅速关门。孩子们跑到村中学堂找玩伴,却被其他家长毫不客气地拽走:
「离他们远点!没听先生说吗?不孝之家,嗨气!」
有族老实在看不过去,着拐杖找来:「你们七个混帐!现在知道厉害了?赶紧去给你们爹磕头认错,把老人家接回来!」
兄弟几个面面相,脸上青红交加。老二一脚:「我去求爹!」
可他们刚靠近村尾那片山坡,两个穿着厚棉袄的汉子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像两座铁塔般拦住去路。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:
「几位,这大过年的,就别去打扰老人家清静了吧?」
那眼神里的冷意,让张家老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*·
云山郡废品工坊内,傅永奎正对着一堆刚收来的「废品」进行第二轮鉴定。傅长生之前赠予他的噬灵虫小蓝已经突破到准四阶,正趴在他肩头,咔咔啃着一块灵力最稀薄的,傅永奎心疼地直抽气:「慢点慢点,这里面至少还能提炼出半钱灵粉呢.」
就在这时,他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灰色玉佩微微发热,一道沉稳而熟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:「永奎,来为父静室一趟。」
是父亲傅长生!
傅永奎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,对兄长傅永韧交代了几句工坊事宜,便匆匆赶往傅家在云山郡城的核心驻地。
静室内,檀香。傅长生一袭青衫,负手而立,气息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。他见到傅永奎,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:「来了。」
「父亲。」傅永奎恭敬行礼,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静室布局,心中习惯性估算着那些摆设物件的价值,嗯,那香炉是件古物,至少值五十中品灵石,就是香燃得太快了,有点浪费.
傅长生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早已了然,也不点破,直接切入正题:「修为倒是没落下,听说你前段时日,为了一柄锄头,折腾出不小动静?」
傅永奎心头一跳,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,老实回答:「是,孩儿觉得,占了凡人天大便宜,于心难安。那七子不孝,也该受些教训。」
傅长生闻言,非但没有责怪,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赞许:「做得对。我傅家立足之本,除却修为,更重人伦道义。你虽性喜计较,但大事上从不糊涂,分寸拿捏得也很好,没有滥用修士手段,这点,为父很欣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