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以为你……中了他们的毒。」鹿俞阙小心瞧着他,桌上饭菜确实已吃干净了,但年轻人没有丝毫「筋骨瘫软、真气消弭」的迹象,「他们没给你下毒吗?」
「下了。不过我发现了。」年轻人将猫和鸟从床上拎起,「你睡床罢。不必客气。」
「那你,没去提醒我。」鹿俞阙瞧了瞧他,擡着眼睛,「我还以为你中招了。」
「你不是正在洗浴。」
「……哦。」鹿俞阙在桌旁坐了下来,手脚并拢着,「我要重新易容一下吗?」
这时她将那张浮肿的脸终于去掉了,新沐而出,白肤黑发,又成了引人注目的剑笃大小姐。
「不必了。易容脸上闷得很,反正也避不开什幺。」年轻人把猫抱在怀里,「他们也不大靠脸认人。」
鹿俞阙正是想问这个,他们是怎幺被发现?如今被发现后难道还住这里?花伤楼讯息极快,被一个咬住,如今一定已是整片围上来。
但她朝这人望去,他望向窗外,确实是认真想事情的样子,但脸上瞧不见紧张感,也似乎无意提方才的刺杀。
鹿俞阙又想起那几下惊心的刀光剑影,至今她不能理解那一切是怎样发生,他既没见过自己出剑,也没见过店小二的出手,甚至好像都不会用泸山剑术。却偏偏就用几句话令她杀死了强敌,那种轻飘的流畅之感到现在还令身体恋恋不舍。
她从没见过,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。这是剑术造诣吗?那也太天方夜谭。还是有其他洞察之法?他眼睛确实很清亮……他应当是真的不能动武,那再有更厉害的杀手来该如何是好?
她怔怔望着年轻人的背影,心里百转千回……忽然他转过身来,稍微惊了她一下。
「我去给你请位郎中,再买两身衣裳。」年轻人道,到床边提上了剑,「你到床上歇息吧,我夜里反正不睡。」
鹿俞阙一惊:「我自己留在这里?」
她有些发毛地看向那具僵立的人偶。
「无碍。」年轻人把那只小猫放在了她面前——它真是玉黑可爱——笑笑,「几刻钟而已,我把小猫留给你。短时间花伤楼应当不会来了,倒是泸山难免围追,但总可安稳一夜。」
鹿俞阙这时候学会遵从他的安排,点点头目送他推门出去。
望着关上的门想了挺久,抱膝喃喃自语:「这人行事正派,温和有礼,应当不是恶人。但他又不会动武,带着把剑做什幺?」
她愣了一会儿,莫名转过头,桌上的黑猫仰头安静地看着她。
「把小猫留给我又是什幺意思,小猫能有什幺用。」她看着这双碧眸喃喃。
「叽叽!叽叽!」窗前的翠鸟蹦来蹦去。
年轻人所言不错,确实一夜无人相扰,隔壁的两具尸体仿佛不曾存在。
鹿俞阙久违睡了温暖舒适的一觉,纵然在凌晨便被叫醒,这也是她身体状态最好的一个早上。
但走下楼时,她的身体就绷紧起来,寒毛一根根竖立。
这是真气盈身时才能享有的敏锐,大堂里熙攘热闹,但至少三道目光在隐隐盯着她。
但身旁的年轻人如无所觉,要了三盘小菜,两人吃了,便即出门上马。
很快鹿俞阙就意识到这半天一夜休憩的代价是什幺了。
大月城,恰因毗邻大月湖而得名,它不是离泸山最近的城,但也只一百二十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