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父亲回家后并不常谈论他们。
她做了错误的判断,被童年时轻薄的温柔所引诱,这时候才满身冷汗地意识到。
胡长老忽然昂起头来,一动不动,像一只预警的水鸟。
「李黎,你带她走。」三息,他道,「那人来了。」
「是!」
李黎神情陡然严肃,不由分说地将包裹放入了胸膛,握住鹿俞阙的胳膊,如一尾水隼,轻捷地没入了花丛。
「俞阙世妹,你不必恐慌。我派弟子已都向这边围拢过来了,胡师伯他身边没有你,就可暴露发哨,只消一刻两刻,我派弟子们都会围过去的。」李黎道,「咱们最多一个时辰,就可抵达泸山了。我们对你绝无坏心,一定待你如贵客的。」
「……」
「不知后面交上手没有,竟一点动静也无。」李黎回头瞧了瞧,「咱们走得够远了,胡师伯应当可以发哨了。」
泸山确实不会害自己,只要自己足够听话。恰因自己活着,才能证明《释剑无解经》来源之堂堂正正。
她又有什幺理由不将这枚包裹交给他们呢?
若非半路碰上,也许这时她已尸首分离,横陈于驿道之上。
鹿俞阙,连剑都已丢失,这张脸也不是自己的脸,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就只有这个小包裹……
所以你才不能交给他们啊。
她忽然想起来那一天,被父亲单独叫进书房。
「俞阙。我打算将能扼制雪莲芽的消息公诸江湖,你意下如何?」
他问得很认真,鹿俞阙有些无措,从前这些事情他会和母亲商谈,会和几位师叔师伯商谈,会和大师兄商谈,但她没想到他将她独自叫了进来。
「我觉得……爹爹做主就好……挺好啊,现下武林不是正困于这厄难,爹爹若有法子,一定成了大英雄。」她脑子里耽搁着下午集会时的穿着,茫茫然道。
父亲笑了笑:「好。」
如果剑笃别苑没有被随意抹去,那至少应该留下了一点什幺。
她想像着登上泸山后优渥的生活,《释剑无解经》被人拿走,按照他们的目的使用……其实刚刚李黎把包袱放进胸怀里的一瞬间,她就感觉父亲好像忽然在心里死去了。
剑笃别院也真的从世上消失。
「李师兄。」
「嗯?」李黎回头,却忽然僵硬,踉跄倒在了花丛之中。
「多谢两位搭救一段。」鹿俞阙手从他丹田处向上,取回了那只小包裹,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头发披垂着,低声绝望道,「我想,还是不打扰泸山了。」
李黎的眼神一霎震愕而怒急。
鹿俞阙取了他的剑,也不知自己该往何方,只学着两人的法子,也用真气踩在草杆上,向着丛中没去了。
李黎倒在地上,急切地冲着脉关,但别苑的《点珠手》确实精妙非凡,他知道鹿俞阙跑不出这片芦荡,这时间泸山弟子已经快要围拢了……但一片影翳忽然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。
李黎僵住了。
一颗苍老的、鹰眉隼目的头颅从上往下放在自己面前,他眼球似乎还能颤动,热血还在往外流淌。
「这个是你什幺人?」一段剑鞘拍了拍他的脸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