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。」
鹿俞阙解开包裹,那本书静静躺在里面,摇曳的白芽娇嫩可爱,不似人间之物。
鹿俞阙忽然感觉它像一只活饵,马上就要引来什幺不可知之物,这种联想令她即刻擡手合上包裹——纵然她也知道几片布的遮挡不会有什幺作用。
但一只苍老有力的手先按住了包裹。
「这本武经就由李黎暂且保管吧。」胡长老道,「鹿贤侄,你放心休息就是。」
鹿俞阙微怔。
「……哦。」她茫然道。
现下跟胡长老和李师兄一路,在谁手里本也没有差别,自己气疲力竭,确实也不合保存……
但李黎那双发亮的眼睛忽然刺了她一下。
鹿俞阙看着他两手合上这只包裹,是用她的半片旧衣裁成的,其实只携带了两天,但日夜贴身,却好像已变成她的一块骨肉。
多少个有意无意的时刻,她将手放在上面,仿佛能汲得一些虚无的力量。
这时候看着李黎绑了个粗糙的扣子,就要收起,一种空空如也的心慌忽然攫住了她。
她下意识按住了,问道:「李……胡长老,贵派取得此经,打算怎幺做?」
「……」
场上一静,胡大筌瞧着她沉吟一下:「鹿贤侄,事关重大,自然是牢牢守好,先做商议,再行决定。」
「……有什幺可商议?如今西境都困厄于这妖莲,自父亲传出消息,许多帮派已经朝着花州而去,如今别苑消殁,人们正不知该望何处而去,理应即刻公布!我将它带出来——」鹿俞阙张了张嘴,忽然说不下去了。
她看着面前两人,一双眼睛深邃,另一双眼睛虽然微怔,但仍然泛着亮光。
鹿俞阙忽然意识到,这种明亮不是刚刚才有的,只是她刚刚才注意到罢了。
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那种欣喜就从这张熟悉又生疏的脸上透了出来,后来也再没有消去。
更多令人心寒的细节一一从心底浮了上来,为何能在这里撞上他们呢,泸山此时甚至不应得知消息,何以早就调遣弟子下山,朝着花州而去。
……他们不是在得知别苑覆灭后才动身,是在父亲放出消息之后,就朝着花州而去了。
要幺,就是时刻监听着别苑的消息,才能知道自己带着《释剑无解经》幸存逃离。
「鹿贤侄多虑。」胡长老忽然一笑,低声,「公布自然会公布,但泸山也有泸山的考虑,事情凶险,总要商议过后才能决定。此正危急之时,且莫多谈了,鹿贤侄,你正需早些入宗休憩,我们一定保证你的安全。」
不是。
他们要挟天子以令诸侯。
鹿俞阙沉默想。
秉旄仗钺,拥兵自重,或者说其他什幺也行吧……也许早在别苑覆灭之前,他们就想拿到父亲口中的法子了。
泸山的背后是谁呢?
她想不出来。
其实泸山从来不是亲密无间的世交。她忽然醒悟。
只是她小时候常常在这里玩儿得开心。
两家百年情谊,时时来往,有几个同龄的真传说笑,泸山有水有林,长辈们也很和蔼,饭菜也好吃……所以小时候她常常缠着父亲去,男人就笑笑揉揉她的头,每到夏天就前去拜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