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6章 太子系带,南衙令书

但其人只是一言不发地坐下,蓬乱的垂发遮住了脸。

两个公人进去,为他系上了十二条几乎绷紧的铁链。

牢门外五六个官员隐隐分为两方,一方以一佩剑正冠的朱衣男人为首,另一方只有一人,是个文书装扮,手里握着篇案卷。

瞧着犯人入牢,其人收回了目光,端声道:「李少卿贵人忘事,辛巳年十月十三始,贵衙索要案犯,向我台发文,至壬午年四月十四,是共计七份,前日又有左相亲笔。因案情实在未结,七个月来回文留人,直至今日。如今案情初结,特移此重犯于贵衙,该当何罪,有司论处。」

朱衣男子低着头点验公文,半晌点头:「是有此事。」

文书语气平和:「如此事项结办,两衙之间也不必再记挂摩擦。」

「劳付长史亲来送归。」

「我过手的案子,都是自己从头跟到尾,听说李少卿也是一般。」文书道,擡手轻轻一指,「不过此人一离了仙人台囚魔地,唯恐难制,还请早些处理。」

「这案情早结,明日便处斩。」

文书点点头,行了个别礼:「那就是贵衙之事了,吾且去。」

朱衣男子还礼:「送长史。」

而后两人并一队公人就此离去,黑暗将烛火推了出去。

雍戟看了斜对面的人一眼,那灰衣像一个木人,垂着头一动不动——或者他也只能像一个木人,因为实在瞧不出在那样无数铁具锁扣下,他还有什幺地方能动。

刚刚的窸窣也没了,地底深处又复寂静。

雍戟忽然感到一种恐惧。

那个人没有任何异常,但他忽然觉得自己手脚的镣铐无比沉重,枷锁那样牢固而令人不安。

刚刚他庆幸它没有那样锁死,如今手脚受缚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。

他下意识扽扯了两下——当然是无用之功。

又看了那人一眼,雍戟体内筋骨的调动停了下来。

那张脸擡起来了,极英俊飞扬的一副面容,这时候像在地底埋了好几年,惨白而没有表情。

淡漠地看向了他。

雍戟的心冰冷地、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
某种最原始的危险令他竖起了毛发,来自于狰敏锐的直感,来自于生命的本能。

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要立刻逃出这里,但深夜如寂,虚弱沉重的身体,铁铸封闭的大门隔断了外界的所有。

雍戟强抑肌骨本能的悚栗和爆发弹跳的欲望,抿唇看着那间牢房。

没有出现任何挣脱的动作。

第一眼那人在那间牢中,第二眼他从中消失了。

上百种禁锢的精密仪械叮叮啷啷地坠地,清脆好听,引得牢中所有人都惊异看去。

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抚上颈部,扼住了他的咽喉。

孟离垂眸静静地打量着这张脸,微哑道:「雍戟是幺。初见好,路上顺风。」

……

裴液从小楼顶上醒来,天色又已昏了。

没有人声,帘子微拂,楼外似乎风飘着细雨。

他躺在枕头上发了一会儿呆,多少个月了他没睡过这样沉的觉,好像依然是在奉怀小院里一觉醒来的晕眩昏沉、四下寂寂。

裴液掀起被子,赤着身子走到露台上,拉开软帘,清凉的雨风拂面而来,令他凉凉打了个酥颤。

后园里花柳沐在雨中,看不见丝毫人影。

过了挺久,身后才传来进屋的脚步,裴液扯旁边帘子遮了一下,回头瞧见不是蓬莱也不是李先芳,乃是太子殿下本人,于是又松开了。

「撅着屁股勾引谁呢。」李西洲微笑,拎起床边袍子披在他背上。

「如何了?」裴液回头。

李西洲也扶在栏杆上,将一枚小盒递给他:「没什幺问题了,物归原主。」

裴液接过打开,那枚玉般的眼眸就躺在里面。

他静静看着,李西洲道:「昨夜南衙重犯脱笼,临走前杀了相邻的一位狱友。」

「……哦。」

「不日燕王会启程北返。」李西洲道,「神京无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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