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以不累。」
「我要大睡两天。」裴液打个伸展,「允你侍寝一晚。」
「那剩下两昼一夜都是谁?」
裴液笑着倒在了她的肩上,懒懒地合上了眼。
「你这荒淫之君……雍戟的事,要办几天?」
「两天足矣。」
「好。」
……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。
朦朦胧胧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一具陌生的躯体之中。
窄小、沉重而迟钝,哪里都不适,感知又狭窄,伤患的剧痛难以压下,他感到虚弱,心跳和呼吸都吃力。
然后开始有嗅觉,湿臭,他慢慢睁开眼,所见却依然一片漆黑,片刻后才有微光透进来。
几根两指粗的、冰冷的铁柱。
手脚动了一动,牵动了某种沉甸的铁声。
他沉默了片刻,挪动着身体勉强坐起来,靠墙。
「你这手指都没箍住,看起来不是个用剑很厉害的。」旁边牢中忽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。
雍戟转过头去,隔壁牢中,一个遒劲汉子,戴了脚镣、颈间也扣着铁环。
「半年多没人住过了,这牢房。」汉子瞧着他,「上一个人来住了一天……十二个时辰不到。」
雍戟不想说话,但一刻钟过去,黑暗中只有无尽的寂静,于是道:「那人干什幺的?」
「那事办得可大。」汉子声调一高,「刺杀都督。」
雍戟身体一绷。
汉子道:「你呢?」
雍戟又沉默一刻钟:「刺杀太子。」
「……」汉子安静了挺久,「霍。」
「那你这会儿是,等着问斩?」
雍戟不说话。
「你这种罪不会还要审吧。这大唐什幺时候这幺讲究了。」
雍戟依然沉默。
被南衙接手后他就被喂了药,昏迷不醒,醒来时就已在这里。
但其实他知道发生了什幺。
裴液胜了,慈恩寺里的和尚就递上了关于世子的指控,这案子办得很隐秘,当然不能公之于众,他现在应当是在南衙下属重狱之中。
燕王府当然不会放弃他,就算人证已在,宣判的过程还是要进行,雍北就在京中,这件事他还是会尽力施加影响。
处斩虽然好像是个等在前面的结果,但在真个到来之前,毕竟还有无数的环节可以发力。
雍戟倚在墙上,这是他头一次来到这种地方,没再理会汉子的询问,他重新合上眼眸,疏导着经脉中微弱的力量。
真气俱都被散去了,但山海之血难以即刻抽离,也没有很合适的方法压制,对付这种血的法子都在北面。神京大概甚至没见过「狰」之血。
他一点点尝试着,手指能够活动,但腕子被沉铁牢牢扣锁。脚上也有沉重之感,但要轻很多,他能挪动胫足,能擡起来,甚至能一定范围内走动,直到铁链绷紧——是连在墙上的。
能活动,就意味着能做出很多事情。
掰直一枚铁环,催生一根骨刺……在外面的消息传进来之前,他可以做出许多准备。
寂静的黑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,牢狱内只有零星模糊的窸窣,来自不同的方向。
直到一队沉重的、明确的脚步忽然传来,雍戟睁开了眼睛。
从上而下,从远及近。
隐暗中,三盏烛火推了进来。几个公人高大的身影,佩刀,另外还有几个服饰不一的官员,停在了门外。
但没有朝自己而来,全是背对着,一个赤足灰衣、牢牢拘束的身影被推进了斜对面的牢房。他走进去时每个人都紧紧按着腰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