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城,一个小胡同。
急匆匆的脚步声,踩碎一地月光。
「爷,今儿个怎的回得这般早?」
女人听得门环响,见那高大身影进来,眉梢眼角都堆着笑意。
可待烛火晃过自家男人脸面,女人的话头陡然噎在喉咙里——灯影里映着的,是张血糊淋啦的脸。
金福贵沉着脸进了院子,没搭话,径直进了里屋。
里屋里,随即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。
「爷,先换了衣裳罢,我替您浆洗...」女人望着他背影,心尖儿莫名发颤。
金福贵从里屋出来,手里多了一把短枪。
「爷,这短枪不当了?」女人有些疑惑。
金福贵眉头一挑,眼神像出鞘的刀刃:「这枪不当了,还有用!」
「你赶紧拾掇拾掇,带月儿去东城投奔你姐姐!」
「今夜就走!」
女人一愣,嘴唇动了动,终究怯生生问道:「爷...莫不是出了啥岔子?」
金福贵望着她的脸,心不由一软,上前握住女人的手:「小事情,你家男人能拾掇利落。」
女人脸上泛出一抹俏红,细声说:「明儿一早李大夫要过来,给月儿送痨病药呢。」
金福贵望着窗外黑洞洞的天,犹豫片刻,才点头:「那就明天一早,药一到你就带月儿走,千万莫拖!」
女人乖顺应着:「听爷们儿的,待会儿就把东西归置好。」
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——这个家早被金砚月的痨病掏得底儿朝天了。
金福贵点头,松了手,轻步进了里屋。
小丫头正拿右手垫着脑袋睡得沉,不知是不是做了好梦,嘴角还挂着笑。
金福贵盯着自家闺女,眸光软了下来,落在旁边小桌上的书册上。
书旁撂着几枚枫叶书签,红得像火——那是前年小丫头身子还算硬朗时,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,去城外香山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