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傲慢、后手与恐惧(大章)

「你……哪位?」

「阿福哥是我啊,阿辉!隔壁村的!我听工头说你闹肚子,身子不爽利,昨晚都没去上工,我娘特地熬了点白粥,让我给你送来暖暖胃。」

大头辉脸上堆出憨厚的笑,恰到好处表现出一个乡下人的淳朴与热情。

阿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,但腹中的饥饿、身体的不适和那丝久违的同乡暖意,很快冲散了疑虑。

「哎……有心了,阿辉兄弟。快,快请进。」

屋里光线昏暗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,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。

大头辉将瓦罐放下,熟络地帮他收拾桌上的杂物,又寒暄几句乡下的收成和家里的近况,这才借口要去码头找活干匆匆离开。

阿福捧起尚有余温的瓦罐,闻着白粥的米香,最后一丝戒心也放下。

他太饿了,也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关心。

他再无怀疑,狼吞虎咽,喝下整罐粥。

与此同时,巷口不远处的茶水摊,另外两名便衣警员正假装喝茶,眼睛死死盯阿福的屋门方向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一个小时,一个半小时……

巷子里人来人往,他们的心也悬了起来。

「辉仔不会失手吧?」

其中一个年轻的便衣低声问,额头见了汗。

「闭嘴!信骆SIR,也信辉仔!」

另一个年长的警员斥道,但紧握茶杯的手不由更用力。

大约两个小时后,就在他们快要坐不住的时候,阿福的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,紧接着是桌椅被撞翻的「哐当」声!

茶水摊的两个便衣对视一眼。

「动手!」

他们丢下茶钱,一个箭步冲到阿福门口,用力拍打木门,用充满恐慌的语调大喊:

「阿福哥!阿福哥你怎幺了?开门啊!」

门内传来阿福痛苦的呻吟和剧烈的呕吐声。

「不好!出事了!」

其中一名便衣转身就跑,一边跑一边对着巷子里大喊:

「来人啊!死人啦!阿福哥不行了!」

他的喊声在巷弄里炸开。

早已等候在外的、由猪油仔手下烂仔假扮的「热心街坊」立刻在人群中高声起哄:

「我听讲阿福是在海军船坞刷船底的,那里阴湿得很,是不是染上了什幺瘟病啊?」

「天啊!上吐下泻,我前两天听龙凤茶楼的哨牙珍讲,这就是瘟病的症状啊!拉米汤水,要死人的!」

「不能送城寨的黑诊所,那都是要命的屠夫!快!他是为海军做事的,得送去海军医院!鬼佬的医院才救得活!」

在精心安排的舆论引导下,恐慌迅速蔓延。

一群「热心街坊」七手八脚撞开阿福的屋门,将已经上吐下泻、面如金纸、浑身抽搐、几乎脱水的阿福擡上一块木板,不由分说就往城寨外冲。

当这群人擡「重病」的阿福,以近乎冲击岗哨的方式出现在警署门口时,早已等候多时的另一名警员立刻驾马车,拉响简陋的警笛冲了上去。

「什幺事!」

警员跳下车,看到木板上阿福那「米泔水样」的呕吐物,他立刻夸张地后退两步,用手帕捂住口鼻,做出惊恐的表情。

「天啊!快!快上车!此人是海军船坞的劳工,事关重大,必须立刻送海军医院进行隔离确诊!」

警铃长鸣,巡城马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载那枚被点燃的「引信」朝着港岛方向绝尘而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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