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首辅大人在文章才气上,真的只能说一般。
当初李飞第一次在大朝会上听这位首辅的奏对,就觉得和其余大臣比起来,叶择安的言辞实在是毫无文采可言,几乎都是大白话,只是逻辑清晰,简单易懂。
当了几十年首辅,叶择安从没有任何一篇名篇佳作传世。
胡廷钟手中这本《明新记》,叶择安也根本没有要流传出去的意思。
他不著书,不立言,不写诗词、不好笔墨纸砚、不喜古画文玩。
读书人看重的东西,他好像都不怎么看重。
他只是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站在首辅的位置上处理政务,推行新的政令,为这个已经存续了五百多年的古老帝国缝缝补补。
胡廷钟慢慢翻阅手中的书册,就像重新看了一遍叶择安的人生。
在翻到某一页后,胡廷钟突然顿住了。
这一页写于叶择安的明新变法终于取得阶段性成果后的一个晚上。
叶择安在字里行间中并没有流露出欣喜:
“.本次变法最大的阻碍不在圣上不支持,不在政令难以下达地方、不在官员不够贤明。
变法最大的阻力来自世家大族!
世家之祸,遗毒何止百年?
吾有生之年,当为大蓝朝剔骨刮毒!”
胡廷钟沉默地看着这段文字。
当初他读到这里时,并未将其放在心上。
并非他不相信恩师的决心和手腕,而是因为恩师自己就来自世家门阀。
最大的助力就是世家,又该如何推翻世家呢?
人怎么可能提着自己的头发,让自己双脚离地呢?
片刻后,胡廷钟快速将书册翻到最后一页,上面有一行小字,是后来添加上去的:
“朝廷与世家早已是骨肉相连,要治重症,需下猛药。但病入膏肓之人如何经受得住猛药?
非有超世之才,不足以成事。
吾虽非庸碌之辈,可惜亦无超世之才
老夫这一生,尽力而已。”
胡廷钟捧着书册,双手微微颤抖。
叶勤之事刚发生时,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不对劲。
十门阀过去做下的那些违规之事简直多如牛毛,绝大多数即便曝光,对十门阀来说根本不痛不痒。
真正能对十门阀造成影响的,只可能是一些核心人物被牵连进去了。
但这样的机密又岂会轻易泄露出去,还被人抓住把柄?
如果十门阀真的这么废物,哪里可能传承这么多年?
退一万步说,即便叶择安手段了得,真的抓住了一,两家门阀要命的把柄也就罢了。
但怎么可能每家的把柄都被他抓在手里?
胡廷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——
那些机密之事,叶择安都亲自下场参与了!
只可能是这位首辅以身入局,才有可能引得其余门阀参与进来。
而且此事根本不会引起怀疑——
谁当官不给自家谋好处?
官场怎么可能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?
如今再来看,那么多家门阀不惜动用经营多年的隐藏势力,人脉去拦截一个叶勤,真的只是为了抢人吗?
或许已经有人看出了一些端倪,是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和阻止叶择安!
以各大门阀组织起来的力量,非大宗师之力,不足以将叶勤平安带回蓝凌城。
而那些有大宗师的势力,谁敢参与进来?
谁敢同时站在那么多家门阀的对立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