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宙字十七,这边!”引路的胥吏指著其中一间。
陆北顾走到属於自己的那间考舍前。
考舍三面都是斑驳的砖墙,正面无门,只悬掛著一副单薄的苇草编成的帘子,在寒风中簌簌抖动。
里面空间极小,仅容一人转身,在墙上分別高低卡著两块狭长厚木板,便是考生的桌案与坐榻了。
除此之外,空无一物。
陆北顾先把桌案那块板子拆下来放到一边,然后把沉重的考篮放到了地上,腾出手来將被褥仔细地铺到了另一块板子上,隨后开始睡觉。
是的,必须要休息了。
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久,排在后面的考生还有两千多人,光是搜身进考场,没两三个时辰都搜不完。
而如果这时候不抓紧补觉,还在焦虑的话,那就是凭白浪费自己的时间,甚至会导致这几天的考试全都处於一个很差的状態中。
陆北顾裹紧铺好的薄被,蜷缩在冰冷的长条状硬板铺上。
號舍狭小,连腿都无法完全伸直。
远处贡院大门方向,搜检的喧囂、唱名声、偶尔的爭执与呵斥,隔著重重院落和高墙,隱隱约约、断断续续地传来。
这种感觉,就好似潮水拍打著礁石一般。
陆北顾强迫自己闭上眼睛,调整呼吸。
身体因熬夜而带来的睏倦疲惫感是真实的,但他的精神却很亢奋,很难马上就入睡。
热气球的成功、元宵夜的喧囂、眼前这决定命运的考场种种念头在脑中纷至沓来。
他努力將这些杂念驱散,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——睡一会儿,哪怕一个时辰也好。
毕竟,提前养精蓄锐,方能在接下来的笔墨廝杀中占得先机。
寒意像细密的针,號舍三面透风,苇帘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,不知过了多久,陆北顾才勉强睡去。
而他刚闭上眼睛,仿佛只过了一剎那,一阵梆子声就在贡院的上空迴荡开来。
“篤——篤篤——篤——”
陆北顾猛地一下睁开眼。
天光尚未放亮,號舍內依旧一片昏暗。
“早春天亮的晚,但估计也就睡了一两个时辰吧.”
而整个贡院的气氛,已隨著这梆子声骤然绷紧。
因为这个梆子声,就是提醒考生赶紧清醒过来,该吃喝吃喝,该拉撒拉撒,再过一阵子就要开考了。
远处传来了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,那是巡场的禁军兵丁开始沿著考舍间的通道来回走动巡视。
陆北顾坐在褥子上,把被子裹在身上,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僵硬的四肢。
確认了自身热量没流逝太多之后,他將桌案板重新架上.靠墙冻了一宿之后这块冰冷的木板甚至有种触手生寒的感觉。
他打开考篮,取出那个小巧的铜手炉,揭开盖子,用火镰小心地打火,火星溅入预先放好的引火绒中,再小心吹燃,引燃炭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