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轻舟轻声道:「夏日之时,荷花热烈开放,何其繁盛,一到秋天,立刻破败枯萎,只剩寂寥。
「想来人生起落,宗门兴替,乃至家国气运,其荣枯流转,亦莫非此理?盛极而衰,四时之序,此诚天道也。」
陆少波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,没想到这个师弟,还能有如此高的眼界。
芦林剑派也曾兴盛过,转眼已接近灭门;大陈朝廷也曾据有四海之地,如今只能蜷缩在江南,不都应了「盛极而衰」这句话吗?
百叶道长点头道:「陈居士能看到盛极而衰,四时之序,实在是难得。不过贫道以为,残荷并非荷花的死亡,而是经过了春生、夏长、秋收之后,复归藏于天地的自然之理。
此非死,乃待生也。待到明年春日,待冰雪消融,春水重生,亭亭新荷,自当破泥而出,居士以为否?」
陈轻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萧青阳在外抢着道:
「他以为个屁!不就是荷花败了这点事吗?明年不就又长出来了!咱们门派是灭了,但迟早有一天,咱们能重建个更大、更兴盛的芦林派!」
百叶道长笑着点点头。
话糙理不糙,萧青阳说的倒也没错,不过他更想听听陆少波的看法。
这三人中间,明显以陆少波为主,陆少波的意见,才决定着他们未来的走向。
「陆居士不发一言,想来是另有高见了,贫道愿闻其详。」
陈轻舟也看了过来。
陆少波笑了笑,他倒不是故作深沉,只是看到那一车残荷,莫名想到了前世刷过的申论题而已,于是笑道:
「道长,我以为荷花之美,不只在于花朵,更在于其下滋养它的淤泥与维系它的四时轮转,正如一个门派的兴盛,根基在于广大门人弟子的勤勉耕耘;一个国家的强大,命脉系于亿万黎民百姓的辛勤劳作。
「是故,为政之道,不在索取,而在滋养。唯有将阳光雨露洒向田间地头、市井巷陌,厚植根基,这『和谐』之美,方能不似昙花,而如新荷,岁岁年年,生生不息。
「道长,以为否?」
百叶道长怔怔地看着他。
我在这跟你聊玄学,你给我干哪来了?
都已经给我干到治国理政了吗?
陈轻舟默默点了点头,心道:原来大哥的志向这幺远大吗?我当辅佐之!
唯有萧青阳没心没肺,在车外大声道:
「大哥说得对啊!驾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