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!”朱由检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色,他要的就是这句承诺,这句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回答! “好一个“皆是如此'! ”
他朗声道:
“张卿,你如今乃翰林院修撰,从六品。 ”
“大明过去,又何曾有过七十一岁的翰林修撰呢? ”
“但朕却偏偏就要你做这修撰! ”
“终你一生,不升官、不加俸、不进爵! ”
“朕要你,从今往后,位列班首!以你这青袍之身,立于百官之前! ”
“观此新政,记此朝堂,是忠是奸,是贤是愚,乃至朕躬之过,皆当秉笔直书,无所回护! ”“朕不欲闻粉饰之词,不欲见虚美之文。朕所求者,唯董狐之笔,太史之胆! ”
朱由检的声音越来越高:
“待到百年之后,你执此史书,去见江陵公,再替朕问一问他! ”
“一朕这个天子,究竟是贤,还是不贤! ”
“这满朝文武,究竟又比万历新政诸公若何! ”
“张卿,你可愿做得? ! ”
此言一出,整个皇极殿广场,瞬间哗然!
这……这合礼吗?
当然不合!
岂有让一个从六品的青袍小官,长久位列班首,站在内阁首辅之前的道理?
岂有皇帝金口玉言,直接断绝一个臣子所有前程的道理?
岂有对着一个古稀老人,张口闭口“百年之后”、“九泉之下”的道理?!
然而,短暂的惊愕之后,所有看向张懋修的目光,都只剩下了无尽的羡慕,甚至是嫉妒!
嫉妒得他们整个人都要裂开了!
这是班首吗?
这哪是班首!
狗屁的百官班首!!
这大明可以有一千个百官班首,却从来没有出过这一个青史班首!
这分明就是史官!是先秦之时,便敢秉笔直书的太史、董狐!
张懋修哪止是青史留名了!
他从今天起,根本就是将亲手写就青史!
而且不仅仅是张懋修,是张居正!是整个张家!都一起必定永铸于青史之上了!
广场中,万籁俱寂。
所有的目光,都聚焦在那道苍老的青袍身影上。
而张懋修却只是静静地站着。
当震撼太多,他便已经麻了。
到了此时,他反而都有些释然。
这就是养于深宫,无名师教导的天子吗?
太妖孽了……
也太……好了。
只是……父亲大人,你若是生在此时,那又该有多好啊。
张懋修心中叹罢,再无一丝一毫的犹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