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,便是朕今日要说的第三个道理!”
“这,便是今胜于昔的道理!这,便是继往开来的道理!”
“这,便是真正能称道于青史,做华夏千百年之中,无有王朝能做之事的道理!”
朱由检长长一叹,仿佛说尽了心中所有的豪情壮志。
他低头,目光落在张懋修身上,声音恢复了平静。
“而这,也正是朕要让天下人,要让江陵公见证的道理!”
“不是法先王,法后王,而是彻彻底底,做前人不能及之事,达前人不可及之志!”
“而纵观宇宙寰宇,幽幽青史之中,唯有我大明,能作此伟业!唯有在场列位,能作此伟业!”话音落下,整个皇极门广场,陷入了一种诡异的、极致的寂静之中。
风吹过,大纛旗烈烈作响,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。
纵使是往日最为机灵圆滑的黄立极,此刻也只是怔怔地站在那,张着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朱由检静静地站着,说完了所有的话,他心中的那股激荡反而彻底平复了下来。
他不需要所有人都真心同意。
他只需要在这场盛大的仪式之中,将这三个道理,化为被集体认可的“共识”就行。
后续,自有《大明时报》的连篇策论去解读,自有无数真正认同这个道理,或者为了权势而攀附的聪明人去传播。
只要“今必胜于昔”的自信能够被真正树立起来,这个国家,自己便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前进动力。他所有悖乱祖制,有违传统的措施,也都能被放到这个框架之中去讨论和推进。
朱由检的目光,下意识地投向秘书处的班列。
那群年轻气盛的官员,应该是最容易被打动的。
然而,他没想到,第一声应和,并非来自秘书处,而是来自最遥远的班列末端。
一声有些嘶哑,却无比清晰的喊,突兀地响起:
“幽幽青史,唯有大明!”
实在是太远了,朱由检甚至看不清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喊。
但这声喊,就像一颗火星,落入了干枯的草原。
紧接着,又是几声零散的喊,从班列各处响起。
“幽幽青史,唯有大明!”
然后,有人跪下了。
从后往前,零零散散,继而如潮水般,一片一片地跪倒在地。
黄立极、张惟贤、刘宗周、孙慎行,这或些站在大明权势顶点的人,或曾经掌握了道德大棒的人,无论心中是认可,是反对,还是在权衡利弊,或迟或缓的,也都整理衣袍,逐个跪下。
而众多年轻一些的官员,如倪元璐、齐心孝、张之极、骆养性,更是齐齐跪下。
有少数心性易感,情绪躁动之人,居然已然是落下泪来。
那汇合起来的喊声,初始还有些凌乱不整,但渐渐地,竟在这天地间找到了同一个韵律。一时间,就如同春日冰凌化开,大河奔流,千百川流汇入江海,最终化作了震天动地的轰鸣!皇极门前的广场之上,只剩下那八个字,如雷霆般轰然作响。
“一幽幽青史!唯有大明!”
“一幽幽青史!唯有大明!”
“一幽幽青史!唯有大明!”
朱由检看着眼前这山呼海啸般的场景,看着那一张张或狂热、或激动、或严肃的脸,轻轻地一握拳。很好,这就够了。
一个不仅仅属于天子荣耀,也属于臣僚荣耀的共同想象,终于在如今陈述明白,公告天下。朱由检是不需要所有人真心认可的,他只需要所有人表面认可就行。
大幕既已拉开,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这便是开会的意义,这便是共同想象的意义。
精神的幼苗已经种下,接下来,便是浇灌、施肥,以及……修剪掉那些妄图吞噬营养的残枝败叶。在这长时间的容忍、妥协、宣讲、激励之后,拿到了所有法理与大义的他,也终于可以,正式亮出獠牙了。
在这股煌煌大势之下。
凡公然作梗,欲螳臂当车者;
凡逆势而为,行倒行逆施者;
凡口蜜腹剑,图阳奉阴违者;
凡尸位素餐,甘怠政懒为者;
都将被这股改革洪流,涤荡一空,绝无幸理!
往昔在红旗之下,三十五载磨一剑,今日正好与各位相看。
且问大明诸君,这剑可称利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