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由检轻轻一叹。
“诸卿,何须再言人地之争以为警?”
“前朝之鉴,赫然在目!”
“这,便是朕要说的第二个道理。以史为鉴,殷鉴不远!”
话音落定,满场死寂。
北风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撞进场中,把那面“日月山河”大纛扯得猎猎作响。
寒气顺着领口袖缝往钻,让人止不住地发抖。
班列后方,一些年轻面孔,倒是心中热切,被这两番号鼓动得有些躁动。
而更多的中年、老年官员,却只是在心中揣测着皇帝的心意。
这两个道理对不对?
很对。
但如此全面地陈述问题,那就等于没有问题。
皇帝的心意,不是在这个问题上,不是在追责上,这是人人都看得明白的。
但如此大费周章,特地拎出来讲,将气氛打至冰点,甚至连朱家历代皇帝的脸都拿出来左右抽打了。又究竟是为了什而在做铺垫呢?
这铺垫太沉,压得人心慌。
这第三点……又究竟要图穷匕见地露出什来?
广场之上无人出声,众人皆是屏声而听。
朱由检停顿片刻,继续开口。
“过往朝代,并非没有人尝试挽天倾,尝试延续国祚。”
“汉光武帝刘秀,重整汉室,延续东汉近两百年国祚。唐宪宗李纯,削平藩镇,亦有元和中兴之称。”“但这又如何呢?”
“光武中兴,然世家豪强尾大不掉,终有东汉末年之祸!”
“元和中兴,然宦官专权、朋党之争依旧,终究难挽大唐颓势!”
“今日,朕与诸卿同心戮力,要让大明在二十年、五十年内不亡,朕以为不难!”
“要恢复到隆万之时的水平,朕也觉得不难!”
“十年做不到,二十年,三十年,难道还做不到吗?”
朱由检没有理会他们,他的情绪已经攀升到了顶点,声音愈发慷慨激昂。
“但这样,又如何呢?比得上洪武时期吗?比得上永乐时期吗?”
“就算真能比,这等所谓大明中兴,又算得了什!”
“历史上可称大朝便有周、汉、唐、宋等各朝。”
“而所谓各种大治,各种中兴,更是不知凡几。”
“何可称道哉?哪家王朝中兴之后,还可超胜开国之时?还可超胜巅峰之时?”
朱由检语气愈发急促,努力将波澜壮阔的愿景传达给所有人。
“没有,一个都没有,到头来,这些所谓的中兴,不过是为大厦将倾,略施裱糊之功,以求苟延残喘而已!”
“华夏数千年青史,哪有一个朝代,哪有一个文臣武将,能真正看穿,并跳出这兴衰之循环!”朱由检说道激动处,双手挥舞。
“但我大明,不然!”
“朕与诸卿,已窥破这困锁华夏两千年之症结!”
“我朝坐拥亿兆黎民,疆域万,物阜民丰,此乃天授之时,亦是前所未有之机!”
“故而,朕所求者,非止匡扶社稷,非止中兴再造!”
朱由检的声音停顿了一瞬,终于亮出了燕国地图中的匕首!!
“而是超越!”
“是超洪武之开创,越永乐之鼎盛!”
“朕要与诸卿一道,复三代之治,解千古之局!开创一个远迈汉唐,亘古未有之盛世!”
“如此,才是华夏千百年来,无有一个王朝,无有任何贤臣良将、圣明君主,能做到的丰功伟业!”说到这,朱由检将手朝着班列之中虚虚一指。
“朕希望,百千年以后,后人提及不世之功臣,他们说的不是张良,不是萧何,不是魏征,不是岳飞!”
“而是说黄立极!是说张惟贤!是说马世龙!是说今日,站在这广场之中的每一个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