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要明白刀是刀,人是人。
起初的日子最难熬。
傅红雪习惯了刀在手中的分量。每日醒来,右手总会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,摸了个空才想起刀已不在身上。晨起练功时,他依旧按着往日的习惯起手,招式使到一半才惊觉手中无刀,只得硬生生收势。
第三日清晨,晨练时他的身体本能地使出「天魔回舞「第三式,右腕翻转至七分时,空荡荡的掌心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楚。
强行逆转的真气在经脉中左冲右突,最终化作喉间一缕腥甜。最可怖的是某次收势不及,并指如刀竟将三丈外的梅枝齐齐斩断一一原来无刀之时,他自己便成了那把最锋利的刀。
第七日,他开始读书。
书房里的藏书多是前主人留下的,其中有不少佛经道典。傅红雪挑了本《《南华真经》,青布封面上还留着前任主人朱笔批注的痕迹。
当读至《齐物论》中「天地与我并生,而万物与我为一「时,他忽然停下。
窗外雪已停了,阳光照在积雪上,映得满室生辉。
他盯着那十二个字看了许久,忽然觉得丹田之气自行流转,如春溪破冰般在奇经八脉间游走。
如影随形的刀意,竟在这一刻与周身气息达成了微妙的和解。
午后,他破天荒地睡了个午觉。
醒来时,发现翠浓在门外放了盆炭火,上面煨着一壶热水。
腊月将尽时,园中的老梅正值盛放。铁骨般的枝娅上缀满胭脂色的花朵,在残雪映照下宛如点点血珠凝在白玉盘中。傅红雪立于梅下,黑袍上已落了七八片花瓣,像是被刀锋溅上的血痕。
一阵北风掠过,惊起满树飞红。他忽然擡手,精准地截住一片下坠的梅瓣,指尖力道轻得仿佛在接一滴将散的露水。
「这梅花..:「他凝视着掌心那抹残红,「为何偏要逆着天时开放?」
翠浓正在石阶上扫雪,竹帚在青砖上划出沙沙的声响。她停下动作,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:「或许...不是它选了寒冬,而是寒冬选了它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