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成气绝于天王殿后,殿内一时寂然。
谢自然正自思忖这小尼姑如何能避过自己耳力,忽闻仪琳奇道:
「咦?这位施主怎地不动了?莫非是……睡熟啦?」
谢自然闻言无语,纵身跃下佛台,凝视仪琳那绝俗容颜,沉声道:
「休管他睡或醒。我且问你,何以会在此处?」
仪琳被他一问,立时忘了探究张成之事,笑吟吟答道:
「回禀菩萨,我是随师父来的。」
「不是…我问的不是这个。」谢自然被她这天真之语噎得一顿,半晌方缓声道:
「我是问,你为何独在此殿,又怎会藏身佛坛之下?」
「噢,这个呀。」仪琳恍然,偏首思索片刻,却是一脸迷茫,「我也不知晓呢。」
面对此惊人之语,谢自然不由愕然:「何叫不知晓?」
「便是醒来时已在坛中了呀。」
仪琳毫无戒备,答得坦然,却教谢自然愈发的糊涂:「既说醒来已在坛中,那昏睡之前又在作甚?」
仪琳闻言竟当真掰起纤指细数:「昏睡前正在做功课,后来仪清师姐唤我去捉蛤蟆。
可是师父常说万物有灵,不可欺凌弱小。
蛤蟆也有父母亲朋,若被捉去,它的家人该多伤心呀……」
「停停停!」谢自然连忙擡手止住她话头:「莫要再提蛤蟆之事。只说你昏睡之前,究竟发生何事?」
「我临睡之前?我想想…」仪琳闭目凝思片刻,忽睁眼欢声道:
「想起来啦!睡前师父叮嘱莫要熬夜,需得安歇。」
「你他……」
谢自然气结,险些脱口骂出市井俚语,然见仪琳一派天真,终是按捺性子,暗自调息平复心绪。
片刻静默后,他倏然灵光一闪,径直问道:「那你入睡前可曾见过赤烟?」
「赤烟?」仪琳明眸粲然,「见过的!那烟气红艳艳的,好看得紧!施主也见着了幺?」
说起共同所见,她愈发雀跃。
谢自然不禁失笑,那令人闻风丧胆的「赤鳞痒骨烟」,在这小尼姑眼中竟成了奇景。
定逸师太那般暴烈性子,竟将弟子护得如此周全,令其不染尘浊,永葆赤子心性。
然则赤烟弥漫之际,正是魔教发动之时。定逸既知凶险,怎会将毫无自保之力的仪琳独留险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