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他蒙面黑巾上投下摇曳阴影,看不清神情,只听语声里透着一丝疲惫后的松泛。
窗外,晨鸟初啼,天光渐明,将窗棂上的疏枝拓影映得愈发清晰。
剥开黑袍,只见那精瘦身躯肤白赛霜,却已血污狼藉。
数处伤痕触目:左肩头是飞刀留下的窟窿,边缘创口皮肉翻卷,是飞镖擦过的;
右肩一道狭长剑伤深可见骨;后背更印着一片青黑掌痕,显是遭了内家重掌。
映雪望着这满身创伤,眼眶忽觉一烫,忙屏息仰面,硬生生将涌至眼角的泪意逼回。
她取过烈酒清洗伤处,手指触及伤口,谢自然肩头微颤。映雪的手亦随之一顿,语声低哑:
「我早该想到的…若当时折返寻你…或许就不会伤成这样。」
谢自然半阖着眼,忍下酒液浸入的刺痛,语带宽慰:「不怪你。六王爷严令如山,岂容你违逆?
同理,你身陷险地,我又岂能坐视?换作是你,亦会暗中相随。」
「那为何不告诉我?」映雪再也抑不住,一滴泪「啪嗒」落在谢自然胸前,晕开一小片水渍,语中满是疼惜。
「若说了,你必忧心跟随,反倒掣肘。」谢自然唇角微牵,想笑却牵动伤处,疼得轻嘶一声:
「我暗中护持,尚可周全;若早知会,你有了防备,我再想寸步不离可就难了……难道要堂而皇之,去杂戏班子门口候着你幺?」
映雪见他疼得眉心紧蹙,泪珠淌得更凶,口中却故意嗔道:「叫你逞强!如今知道疼了?」
「呵……」谢自然低笑两声,气息因伤痛微显急促,「这身伤,换王都知一条命,怎幺算都是我赚了。」
陡然闻此,映雪心头剧震,手中缠绕的布条都松了几分,难以置信:「你说什幺?王都知…死了?」
谢自然眼皮未擡,语气平淡如说寻常事:「死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