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观王都知,兀自立如古松,周身不见半点伤痕,恍若无事。
然谢自然胸膛起伏,呼吸虽促却存;
王都知却全身僵直,唯余眸光复杂难明,望着谢自然,悠悠一叹:「长江后浪推前浪,你…胜了。」
「可有遗言?」谢自然问。
「孑然一身,何须留话。」王都知坦然道,「临行前得见十步登堂之绝技,大开眼界,不枉此生。
唯有一事不明,还望解惑。」
谢自然失血的面容苍白如纸,唇角却浮起一丝清冷笑意:「讲。」
王都知面上忽现异样潮红,气息急促:「你最后一手……是何名目?老夫从未得见!」
「四花九针,雨打八方。」谢自然语声淡然。
「九针…八方?」王都知喃喃低语,头颅僵直,唯眼珠下转,瞥向自己双指之间……
指间所夹,竟是一枚三寸银针!纤细如发,分明是医家救人的针灸金针!
九针,八方!
他只夹住了这一根。
余下八针,早已无声无息,尽数命中周身死穴。
王都知蓦然失笑!
想他一生杀人无算,末了竟毙命于这救死扶伤的医家针下,岂非天意弄人!
「哈哈!」笑声未歇,他复又追问,气息已渐微弱:「这『四花』…与老夫予你的《骨蒸病灸方》…有何关联?」
谢自然眸光骤亮,唇角微勾:「正要谢都知…厚赐此书。」
「哈哈…好!老夫死得不冤!」王都知长笑一声,声震旷野,「得见如此绝技……死而无憾矣!」
语声方落,他原本浑浊的双眸骤然蒙上一层血色薄雾,身躯如断线木偶般直挺挺栽倒,头颅一歪,气息顿绝。
旷野风声再起,卷着草屑掠过二人身畔。
谢自然独立月下,望着地上渐冷的尸身,缓缓擡手,揭去了覆面黑巾。
清冷月华洒落脸庞,映出眼底一抹复仇的快意,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…怅然。
「仙鹤已随云影杳,神针犹带月光寒。」
低吟落定,夜风忽起,卷得那点残星微光欲灭。
苍茫夜色如墨,方才立着的谢自然,已化作一缕轻烟,没入远山深树,只余下寒月孤悬,照着孤火寂寂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