骤雨抽打著青瓦,檐角垂下的水帘里,恍惚映出那年折断的纸鳶。
何愁听著雨声、望著那瓦,举刀指著何签,喝道:“暗柜之中血书未乾,这条命早押给门主了。”
“亮剑吧...今日要么是你鞘里青锋断,要么我心头最后一滴血凉。”
青瓦垂泪,苔痕爬上眉梢。
檐下风铃叮咚,恍若故人重来,回首却只见一川烟雨。
漫过空庭,漫过十年。
何签听完了他愤慨极深的话后,脸色惨白著闭目沉默了良久。
“小四,当年...確实是我错了...”
当他重新睁开眼睛后,眸子里只剩下坚定。
一展手中的蚯蚓剑,何签深深望著对方,朗声说道:“错便是错,不辩缘由,不饰藉口...”
“待交手时,我让你十招...这十招,是还当年欠你的债。”
“何愁,你当明白:犯错如染尘,执错不拭才是蚀骨之毒。”
“所以今日,我不能再错第二次,负了少君託付,误了家门百年。”
“十招过后,刀剑无眼。你的寒刃,我的青锋,自会辨个分明。”
“但有一句你记著:此战无论胜负,你的字字句句,已刻在我心里。”
“此生此世,尝省自身,不敢或忘!”
雨线如箭,两人间的青石板腾起细雾。
视线相交,杀气已割裂雨幕。
烟雨如纱,何愁的刀光却先撕碎了水墨。
刀出鞘的剎那,三道寒芒分取咽喉、心口、下腹,每一斩都刁钻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何签身形如鬼魅般扭曲,在七仰八伏的诡异姿態间,竟以毫釐之差闪过那三道夺命刀光。
刀光绞碎雨幕的剎那,十余道黑影已如毒蛇般窜上石阶。
“口蜜腹剑,两面三刀”的十余位杀手,每步都踩著经年杀戮淬链出的诡譎步点,手中的刀剑在雨雾中吞吐银光,直扑那扇雕的大门。
门缝里渗出的暖黄烛光,转眼就要被这群恶鬼的阴影吞噬。
“第一招。”
何签的目光如刀锋般钉在对手身上,对周遭窜上石阶的杀手视若无睹,冷冽的宣告声穿透水帘。
杀手的刀刃距雕门框尚有寸许,一道银丝般的箭已破空贯入其眉心。
血珠在冷雨中炸开的瞬间,淬著寒意的娇喝声平地乍响:
“杀!“
喝令未散,烈焰凝成的龙形已撕开夜色扑出,獠牙间吞吐著门內溢出的烛光,將雨线蒸成腥雾。
古旧雕木门內,烛火將內堂照得如同血染。
林晚笑一袭玄色箭衣勒出婀娜腰线,稳坐太师椅如定海磐石,淡红色小弓在指间轻转,弓弦映著火光泛起冷芒。
她身后何处抱著酒罈仰头痛饮,酒浆顺著脖颈浸透衣襟;面前何烟火掌中焰筒吞吐不定,跃动的火舌將三人影子投在墙上,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凶兽形状。
几名死士硬生生衝破龙形烈焰的封锁,刀光如电直取三人要害。
就在他们跨过门槛、踏入堂內的剎那,空气中骤然闪过数十道肉眼难辨的寒芒...
那些悬於堂前的无色天蚕丝,如同死神的琴弦一般,瞬息间將刺客的躯体肢解成漫天血雨。
这正是“下三滥“令江湖闻风丧胆的“听见风就是雨”绝杀阵,不见刀光剑影,只余残肢断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