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三滥”家门接到线报之后,门主何必有我与何家二老均未对此事表態,而是转交给了“德诗厅”全权处理。
“德诗厅”的两位副厅主——“战僧”何签与“今宵酒醒”何处,已在庄外阻住了张一蛮一行人,两伙人此刻正在明丽桥上对峙。
寒风呼啸著掠过街头,捲起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,像无数根冰冷的银针扎进皮肤。
三人顶著风雪疾驰,马蹄踏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,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。
远处明丽桥的线条渐渐显现,桥下冰封的河面反射著惨白的月光,两岸枯树枝椏上积满了厚厚的雪,仿佛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向漆黑的夜空。
鹅毛般的雪片不断从铅灰色的云层中倾泻而下,將三人的斗篷染成一片素白。
一位五短身材、有些斗眼的老者,穿著一身单衣、负手立於桥中,那颗头仰的老高、只用鼻孔朝著对方。
他的身量不足五尺,头却大的如同箕斗,配上那副唯我独尊的表情,还有那双很重的斗眼儿,端的令人感到十分好笑。
不过,在场的所有人中却无一人敢发笑,就连一向豪爽的何签和从来洒脱的何处,脸上都无一丝一毫的笑容,有的只是紧张和慎重的表情。
不必他人分说,看老东西霸道囂张的气势,何安自然清楚此人就是——“是非成败天下一”张一蛮。
何签的胸膛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,腿上也被血给染红了一大片,看得出在前面的交手中,他负了很重的伤。
不过,他身上受的伤虽重,但掌中的剑却很稳,眼中那股愈伤愈强的滔天战意,令人无不动容。
何处的长髮被整体削去了一大截,右肩胛处被一利刃前后贯穿,估计在刚才与张一蛮的过招中,也吃了很大的亏。
可是,他眼中的醉意却越来越浓,而自坛中取出的剑愈来愈清醒,正是他以之闻名江湖的“醉时剑”。
负手立在桥中的张一蛮看著俩人,嘴里冷哼了一声之后,张嘴狂吸了一大口气。
这口气蔓延悠长、无穷无尽,似要將这漫天的风雪,全都吸入他的肺腑之內。
霎时间,呼啸的寒风鸦雀无声,漫天的大雪戛然而止。
在桥上桥下陷入一片静謐的当口,张一蛮又一气將胸中的“风”与“雪”吐了出来。
一弹指顷里,漫天的风匯在了一处,遍地的雪聚为了一团,以翻江倒海之势奔向了何签与何处。
何签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明亮,仿若星辰一般熠熠生辉,他的身子隨著风雪仰伏了起来。
在不断的仰伏之间,他躲过了风也避过了雪,在一声震天的虎吼声里,一剑劈出了三十七抽二十九送。
何签以蚯蚓剑使出的“相思渐离”刀法,虽没有相思缠绵的味道,却有风雪送故人的意境。
即使天下无人敢来送行,但我依然会前来送別你。
哪怕送別你,就是送別我。
只要义之长存耳,送別谁都无所谓!
何处的身子不断踉蹌著,已经醉到不知身在何处,顛簸的脚尖在恍惚之间,风与雪全化在了他的身前。
手中的剑越来越亮,在亮如白昼之时,剑与他合在一处,迎著风雪刺了出去。
这是“下三滥”的不传之秘,与“相思渐离”刀法齐名的——“心醉昼如斯”剑法。
在送別之刀与心醉之剑的夹攻下,张狂如张一蛮也不禁脸色大变。
在脸色徒然一变之下,他一拍肚皮又仰天吸了一大口气,隨著吸入的气越多,身上的单衣也越鼓胀。
眨眼之间,送別的刀和心醉的剑,就齐齐砍在、刺在了他的身上。
一声巨响之后,他的单衣齐齐碎裂,左右粗短的眉毛,也被割去了一撮,额头和脸颊多了一道,淡淡的刀痕与剑伤。
张一蛮到底还是没能彻底挡住,充满送別意境的刀和心醉如昼的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