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嘉靖年间,崇安官府在一桩命案的推案定谳之时,被这伙妖人抓住了口舌把柄,当夜蛊惑教民围攻府衙,凶徒刻毒寡恩,甚至把死者遗体擡入府衙不葬不殓,想要倒逼开堂重审。」
「此事群议汹汹,数月间卒难平息,建宁知府杨一鹗听闻后派人重验,通判林万春、推官吴维京双双亲至崇安,在一番听讼断狱后,便仍旧按天地常经、古今通义下判。」
「听闻此事,净鬳教教主张姓妖人开始兴风作浪,当夜在府衙当中布下邪法,整日招使鬼祟出没,借此蛊惑崇安教民,说崇安县系刑狱不正,才会有冤魂不宁,唯有随着净鬳教烧香礼忏,才能得主持正道的正知真法,自此民间有讼悉数听净鬳妖言,官府权柄权柄旁落。」
恒旻大和尚连连叹息,说得是情真意切,所言线索也与洪文定昨夜见闻颇为契合,譬如庭前无头男尸、楼中无名棺椁,便与和尚口中的冤狱,显然有着十分微妙的联系。
「恒旻师父,此案究竟有何玄机,能闹得如此沸扬?」
「哎,都是百年之前的事情,当初牵连之人也已经是尘归尘土归土了,哪里还打听的清楚?说到底不过是净鬳教兴风作浪。管知县如今想要追根溯源,从根上消弭悬案,重振风气,却少不了将此事重提一番。」
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洪文定顿时明白了知县在其中的地位,面前的和尚只能闪烁其词,于是便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,也不再多说追问,两人又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,洪文定便借口伤势未愈气血虚弱,主动回到瑞岩禅寺的禅房客舍休息了。
在溪涧旁徘徊的小石头三人,见洪文定与和尚已经转头回到禅寺,思索片刻也离开原地,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,等快到山门外时,果然在一片寂静树林中见到原地等候的洪文定。
「师弟,你还活着。」
「洪少侠,许久不见……一切可好?」
「洪师弟,你是怎么跑来哩?」
三个人三种态度,洪文定微微一笑,擡头说道:「此事说来话长,刚才瑞岩寺的方丈在边上,有些事情不方便商讨,我便索性先用言语支走他了。」
田青文连忙担心地说道:「这和尚可是坏人?咱们在这儿说话不怕他瞧见吗?」
洪文定自信一笑:「放心吧,寺中腿脚利索的和尚前天就被我打趴下了。其实早在崇安县城,我们恐怕就已被人监视,这座寺中诚然有和尚盯着我,却未必会出什么危险。」
小石头出声问道:「坏人在崇安城里吗?」
洪文定十分坦然地答道:「我也还没查清楚。」
随后,洪文定就将自己当夜是怎样故意被擒,又是怎样尾随来到瑞岩禅寺附近的事情说了一遍,当时他就觉得崇安城中有人在窥探着自己,等昨夜再遇凶戾的夜和尚,就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。
只是洪文定并未明说怀疑的是谁,就继续将夜探废旧府衙撞鬼的经过,统统说给了三人听,小小一座县城府衙能藏匿着这么多的鬼怪,听得小石头三人是连连咂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