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文定沿着外墙夹道缓缓前行,耳旁聆听着周遭一切事物传来的动静,隐隐约约只能听见嘈切虫鸣与惊慌鸟啼,全都躲藏在杂草丛生里不愿现身。
洪文定一直察觉到哪里不对,直至现在才突然明白自己的疑惑,似乎府衙中轴线与夹道的败落程度存在着明显区别,纵使排除中庭池树、铺地青砖的影响,也不应该如此悬殊才是。
然而终究是这条仅存的道路,为洪文定提供了诸多便利,随着他突兀脚步声的戛然而止,便已经来到了门上落着重锁的架阁库的门前。
「就是这里没错了。」
洪文定也不知道为什么,他今夜忽然开始自言自语,兴许是这里的岑寂太过沉重,连带着思绪都变得混沌泥泞。
那宛如深陷醉梦才有的滞重,也非得要将话说出来,才能延缓昏沉大脑陷入沉眠。
重锁铁链锈迹斑斑,纵使原配钥匙都不见得能够打开,因此洪文定选择了一个最为迅速的方式,手掌紧握于腐朽松动窗框,双臂反向地猛然用劲,顿时将窗棂硬拽了下来,任由头顶落下簌簌尘土木屑,显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房间。
陈腐空气带着一丝酸涩,不仅是书卷多年未经展晒所散发出的异味,更有许多老鼠咬噬了书册典籍做就安乐小窝,导致其中的恶臭鼠尿迎风飘散。
洪文定悄然翻落于地,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,凭藉微微光亮逐行摸排,沿着景泰年间开始往前寻去,逐步靠近了嘉靖年间的典籍。
「嘉靖四十五年二月……应该就在这里……」
漆黑斗室之中洪文定一本一本翻找,正迅速搜查着文书,想要找到崇安县令口中至关重要的刑卷,然而就在他屏住呼吸防止吸入污臭的同时,刚被拆开的窗户外似乎窜过去了一道身影?
洪文定悚然转身,火折子微弱光线同样明灭不定,那道黑影实际掠过的速度并不快,但从他身处的位置注定难窥全貌,究竟是野狐还是夜枭也分不清楚——
但直觉告诉他,这处架阁库变得不再安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