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是生命体征消失的时候,作为自身生物意义的死亡;第二次是火化哀悼注销户口的时候,作为亲友眼中社会意义的死亡;第三次是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死去,能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都消散不见的时候,这才是最终沉寂的死亡。
可笑的是,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里,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。
良久,随着元化子敲响了一声铜磬,江闻也从蒲团上站起来,装作不经意地问道:「真人,我还不知道小道长叫什么名字呢。」
「原本迟迟不正式收他入门墙,就是怕有不测。」
元化子有些口渴,停下了念诵《太上救苦经》,用清澈到不像老人的眼睛看着江闻。
「按白玉蟾仙师定下『群生仰至仁,万物皆成善,造化会元功』的顺序,老道这代道号已经『元』字,因此我那徒儿的道号,本来打算叫做功玄。」
「……合著是按西游记排的?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。」
江闻沉默了一会,才索然无味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。
「他原来最怕听经,您居然要念叨他一万遍经文,简直是杀人诛心——这是我欠小道长的东西,您法力高深,就在课间一并烧给他吧。」
江闻把纸一抛,头也不回地就往殿外走去。
「他今后若还想听志怪故事,再让他托梦来找我吧,本人的亲身经历可比道听途说有意思多了。外面的别玩了,凝蝶、文定、小石头,武夷派集结!」
「是,师父。」
「师父,我问去哪……」
「反正师父去哪我就去哪!」
沉默听着门外嬉笑与脚步声从会仙观逐渐消失,元化子伫立着良久,才捡起地上的宣纸。
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毛笔字,行列分明地写着一首诗——
还来问道总需惊,谁劝服饵煮石英。潇逝美人难回首,月里蟾宫桂衔冰。空山处,暂聆听。世上岂有长生者,奚如返顾北辰星。
元化子不知道江闻写这诗是什么意思,或许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吧。
其实元化子也有一件事没告诉江闻。
架壑升仙宴至今后院的水缸不知道为什么,明明自己从没打过水,缸中却一直是满的。
而原先负责汲水的。
就是小徒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