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仆这时进了堂中,东张西望:“阿朱姑娘,我去给你们煮茶。”阿朱道:“秦伯不用忙活了,坐下来歇歇,想想是何事情好了。”
水军指挥在旁也道:“是啊秦管家,大上个月我来之时就看你有些不对劲,你好好想想到底怎么了。”
老仆看了水军指挥一眼,絮絮叨叨道:“我认得你,你是官军首领,来了许多次,我没少给你银钱,唉,给了就给了吧,总比被那些人卷跑了要好……”
水军指挥尴尬道:“这个倒是,秦管家你如果遇见难事,我可以帮忙。”
老仆忽然道:“首领刚才说什么?什么时候来了?”
水军指挥道:“我上月和大上个月都来过,大上个月是清明左右,好像不是清明第二天就是第三天,那时就看秦管家你神情不对,问你怎么了,你也不说。”
“清明……”老仆猛然眼睛圆睁:“清明,我想起来了,闹鬼了,庄上闹鬼了,人全被吓跑了……”
“闹鬼了?”阿朱诧异道:“秦伯,好端端的庄上怎么会闹鬼呢?”
老仆此时脸色大变:“不是庄内,是庄子后面……我,我记得,那天我和几人去庄后给公子的先祖上香祭奉,听到那坟中,坟中有人说话啊,还有像是棺木碰撞的响动……”
“坟中有人说话?”阿朱怔了怔:“秦伯,会不会是你听错了?坟中怎么可能会有人说话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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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朱姑娘,没有听错,我们那么多人,怎么可能都听差呢。”老仆摇头:“那声音很大,后来还听见砰砰的击打动静,就在坟地的下面。”
几人闻言互相望望,赵倜皱眉道:“只是清明那天吗?会不会庄内谁开玩笑,躲起来故意吓唬你们?”
“不是,不是。”老仆摇动双手:“不止那天,晚上也听到了墓地传来很大的声音,后来每隔几日都有动静传出,有人跑去看了,那声音在地下时近时远,近的时候似乎紧贴着坟土,立刻就要出来一般……”
“哦?”赵倜道:“不会是什么人前来盗墓吧?你们就没想着四处瞅瞅,有无盗洞之类吗?”
老仆用力摇头:“都看过了并无盗洞,墓地之处还有机关,也未曾破坏,就是坟里面传来的声音,一开始胆战心惊,后来有人先偷偷走了,接着便越走越多,最后就剩下我一个……”
阿朱在旁道:“现在还有动静吗?”
老仆道:“可能是我岁数大了,耳朵不灵,已经好久没听到,不过就在昨晚,那声音又响起来,还十分响亮,似是怨愤大喊一般,我不敢出去,昏昏沉沉睡着,也不知声音多久消失……”
赵倜沉思道:“既然听到多次,似乎坟内人言,可曾听清说的什么?”
老仆愣愣道:“之前都没有辨别,只是胆颤心慌,人言仿佛呓语,只有昨晚极大,响彻岛上,听着仿佛在大喊我又是谁……”
“我又是谁?”赵倜眯了眯眼,不会是慕容家哪个人没死的躲在地下吧?慕容博就是诈死立墓,换了个身份行走外面,除了慕容复的母亲再无人知,难道这种事情还有传统?
可如果是慕容家先人诈死藏在地下,为何会说“我又是谁”这种话?
至于外人进入,也有可能,参合庄仆人没找到盗洞不代表就没有,说不定盗洞在水下也不好说,这些仆人或者没有武功,或者武功低微,不太可能发现岛下的洞口。
但即便外人,说出“我又是谁”这种言语也不合常理,盗墓也好,别的企图也罢,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?
他看向阿朱,阿朱道:“公子,应该不是外面来人,墓地四周青石垒砌,石灰糯米浇灌,岛屿临水下方全有机关消器埋伏,想毫无声息潜入墓中不太可能,而且庄上一直持简入殓,外来人进入墓内总该有所图,不会呆这般长时间还不离开……”
“无有可图,这么长时间不走……”赵倜点了点头,确实如此,这么看来不该是外人潜进了,那么……
“公,公子……”水营指挥脸皮抖搐道:“不会真的是闹鬼吧?”
赵倜道:“你见过鬼吗?”
水营指挥道:“下官,下官却是没见过鬼,但下官年轻之时在荆湖南路洞庭湖当水军时候,一次与指挥追剿一伙洞庭湖水贼,往荆西那边而去,看到过那边有人在赶尸僵,这,这不会是慕容家的先人变成僵尸了吧?”
“哦?”赵倜看着水营指挥笑道:“你还看过赶尸?什么样子,说来听听。”
水营指挥嘴角抽抽地道:“那时下官和袍泽都瞧见许多尸体被草绳串起来,七八尺远一个,披着宽大黑色尸布,头上戴着高筒毡帽,帽上压着画符的黄纸,看不到长相,双脚并拢、双手伸直跳着走……”
“是晚上吧?”赵倜打断他道。
“是,是晚上,洞庭湖的指挥急忙叫住下官等人,让这些赶尸僵的先过去,却也错过了追到水贼的最佳时机。”
赵倜点了点头,赶尸之事确实此刻便有,甚或还要更早,但赶的未必是什么僵尸,大抵出于叶落归根习俗,荆西那边专有赶尸匠职业存在,通过各种方法将尸体运回生前故里。
至于为何晚间出现,又看不清面容,形似僵直跳跃,其实应该是赶尸匠的一种伎俩,白天怕吓唬到人,晚上增加神秘感叫人敬畏,而僵直跳跃多有抬尸竹竿一说,又有固定搬运说,都是赶尸匠的一种手段,晚上黑暗,看起来似是而非。
他道:“身为官军,不可迷信此种事情,莫说没有,都是惑人障眼之法,就算是有,执天家之令,拿断生之刀,又有何怕!”
水营指挥急忙低头称是,赵倜道:“先莫管此事,去还施水阁瞧瞧,阿朱你可知那边机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