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将近一个小时,他才缓缓睁眼。
守山老人裹着他那件黑到连针脚都瞧不出的棉袄,盘坐在一个蒲团上,一动不动。
练幽明瞧的傻眼,想到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桥段,他突然伸出食指,慢慢放到了老头的鼻孔下。
「还好,还有气。」
守山老人眼皮一掀,直勾勾地瞧来,言简意赅地道:「滚!」
练幽明讪讪一笑,也不废话,转身推门出去。
等回到宿舍,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。
练幽明给炕洞里塞了点柴,点了火,才缩进冰窟窿似的被窝。
感受着身下渐渐升腾起的暖意,他越想越觉不对劲。
难道之前猜错了?
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想利用他,可现在突然又费大力气传上这幺一手绝技,究竟是图个什幺?
难道良心发现了?
亦或是缺心眼儿?
这人咋就这幺纠结呢。
裹着铺盖卷,练幽明听着余文余武的磨牙声,还有吴奎的呼噜声,在困惑中沉沉闭上了眼睛。
往后几天,他还是早上照常走山打猎,中午在林场劈柴。
现在林场的木材基本上已经搬的差不多了,除了囤积过冬的食物,就剩只剩下储备柴禾,用作日常的取暖和吃饭饮用。
女知青也都闲了下来,兴致勃勃地准备着编排的节目。
吴奎仗着自己有手风琴,天天往女知青那边凑,把余文余武嫉妒的眼都红了。
只是和所有人的欢笑喜庆不同,练幽明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。
按理来说,这件事情压根就和他没多大关系,要是装作什幺都不知道,是不是就能置身事外?
不。
练幽明瞬间便驱散了这个念头。
虽说他不知道谢老三和守山老人之间的恩怨纠葛,更不知道这里究竟埋着什幺不得了的东西,但谁好谁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。
至少山上这个不会乱杀无辜,非但如此,还救了他和刘大彪。
可山下那个就不一定了。
「死就死,总不能遇到事的时候毫无准备。」
心绪定下,练幽明走山的次数更勤了,哪怕天气越来越冷,越来越严寒,他反而漫山遍野的跑,天天冻得嘶嘶哈哈的,最后连谢老三也懒得跟着了。
一直到十一月下旬。
塔河县刮来一场难以形容的白毛风,风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寒霜,冷冽如刀,飞旋呼啸。
风霜过处,昏天黑地,滴水成冰,便是山下的塔河也给冻上了。
林场的所有知青全都躲在了宿舍里,就连杨排长他们也没例外。
可即便如此,练幽明还是顶着冷风在林场周围转悠了几圈,才回了宿舍。
「哎呦我艹,这天儿也忒冷了。我搁厕所扫泡尿没等流下去呢,都冻上了。」
余文流着鼻涕,跟逃命一样从外面溜进了宿舍,然后钻进了铺盖里,好半天还在哆嗦。
几个人的炕上挤满了知青,全都围着刘大彪。这天津来的小伙还真是能说会道,白天念完快板又说起了水浒传,这会儿刚讲完武松怒杀西门庆,正喝着一群听客贡献出来红糖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