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黄皮书,书中谱

练幽明痛苦无比的闭上眼,心里哀叹了一声,祈祷着能早点到目的地。

可火车刚发动没多久,他就听身旁响起一道颇为耳熟的嗓音。

「你小子腿脚也忒利索了,让我这通好赶,我可是跑了五节车厢。」

练幽明睁眼瞧去,才见适才那个青年居然也挤了上来,气喘吁吁的,手里还拿着两只油皮纸包好的烤鸭,看样子累的够呛。

不待他反应,青年便使了个眼色,笑嘻嘻地道:「咱可是知恩图报的主。走吧,领你去个宽敞地儿……就这椅子,一小时都能把你腚沟给磨平喽,我可受不住。」

练幽明见对方虽在嬉笑,但神色格外真诚,便起身把座位让给了一位腿脚不利索的老乡,拎着行囊跟了上去。

「你怎幺还上来了?」

青年不以为然地笑道:「不上来不行啊。那车站外头还有人盯哨呢,八成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。加上你还拉了我一把,这份情怎幺着也得还上不是。放心,我坐两站就下去了,常有的事儿。」

二人一前一后,一口气穿过了四五节车厢,径直来到卧铺车厢前。

青年取出两张票递给乘务员,又冲练幽明眨眨眼,似是在炫耀自己的能耐。要知道这年头卧铺票可不容易买到,基本上需要介绍信和一些特殊渠道,还都是供给一些干部和军官的。

乘务员看看青年,再瞧瞧练幽明,没做任何询问便示意两人进去。

青年似是早就习以为常了,领着练幽明走进了车厢,只把手里的烤鸭搁下,又解下大衣,才翻身躺在床上。

「你是去东北插队的吧,这张票正好让你睡到哈市。那边现在都开始下雪了,待在这里面也能有些热乎气,暖和一些。」

青年头枕双臂,翘着腿,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。

练幽明也坐了下来,「那我就不客气了。」

青年闻言咧嘴一笑,「就怕你跟我客气。要没你,我今天得载大跟头,这一身的物件被缴了不说,兴许人还得进去蹲一段时间,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。」

末了,青年又补充道:「我姓孙,大号孙独鹤,那些个倒腾东西的贩子都管我叫三哥。」

只是这人说完又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嘴,「你怎幺知道那边有贼?」

练幽明温言道:「主要凭眼力。再说了,就眼下这年景,京、津两地的车站还能少得了贼?那些人趁乱动手,但凡留神一些,想要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并不难。」

然后,他又说道:「我姓练,练幽明。」

孙独鹤满眼惊奇,嘴里啧啧有声,「你小子真的才十七岁?」

不待练幽明回应,这人又拿着一只烤鸭塞了过来。

「这可是我用十斤糖票和人换的,全聚德……」可刚闻了闻,青年就眼皮一翻,没好气地骂了起来,「得,又他娘上当了。那孙子说是全聚德的烤鸭,我当时赶着追你,也没来得及闻闻。」

孙独鹤说完又乐呵一笑,「唉,可别嫌弃,凑合着吃吧。」

练幽明也跟着笑了笑,「哪有那幺多讲究,这不挺香的。搁在乡下,兴许有人半辈子都吃不上一口。」

孙独鹤眼睛一烁,竖起大拇指,「实在。倒是我小气了。」

说话间,这人又整理起自己大衣里裹着的物件,头也不回地道:「除了那几块表,其他的但凡你有瞧上眼的,随便挑。那几个孙子被抓了,搞不好我也得被供出来,东西太多反倒不好脱身。」

练幽明先前在车站外面吃了不少东西,再被车上的怪味儿一熏,这会儿压根没什幺胃口。至于孙独鹤摆出来的东西,他也没多少兴趣,可看着对方竟从大衣里摸出来一本老书,才好奇道:「你还倒腾古董呢?」

孙独鹤道:「这算个屁的古董,都是家里长辈留下来的。我爷爷早些年是个行脚大夫,走南闯北的倒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。」

话到这里,孙独鹤又感慨万千地补充道:「说起来,我家早年间也算是一方富户,可惜老爷子没挺过去,就剩下几本压箱底的破书。能换钱的我都卖了,就这本瞧不出名堂,不今不古的,累赘一个。」

只说两人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着,孙独鹤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,练幽明则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。

越往北,外头的景色便愈发萧条。

眼瞅着快要到站了,孙独鹤突然打开了窗户,探出身子,可把练幽明吓了一跳,「你这是做什幺?」

孙独鹤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眼,习惯性地嘿嘿一笑,「我怕车站有人堵我,就不在站台下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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