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快跑——!!!」
在他的怒吼下,第14军团的骑士们像从噩梦里被人拽醒一般,发疯似的撤退,盔甲撞得叮当乱响,丝毫没有了帝国重骑兵的威严。
两股本该是霜戟城最大威胁的骑兵洪流,就这样在绝望与恐惧中,从高地两侧分开溃逃。
他们像被烈焰灼伤的兽群,只剩下一个念头,逃得越远越好。
…………
战场上的轰鸣声逐渐停息,只剩下蒸汽战车排气管中「嗤嗤」泄压的声音,在寒风中缭绕。
那声音仿佛不是机器,而是某种庞然巨兽在缓慢吐息。
北城墙上,一片死寂,只有雪在风中簌簌落下。
艾贝特伯爵依旧站得笔直,一动不动,像一棵被冰封在悬崖上的老松树。
但他手里的拐杖被他死死攥着。
那昂贵坚固的木材在他掌心里发出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「咔……咔……」声,像某种濒死的挣扎。
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城下。
那是屠宰场,帝国引以为傲的第17军团,此刻像一幅噩梦般的画面摊在雪地里。
被履带碾碎到看不出形状的黑钢甲;被撞得脊骨断裂、四肢扭曲的战马。
在泥雪混着血浆的地里嘶喊求救的伤员。
更多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骑士,身体已经被压成扁平的暗红色泥膜。
艾贝特记得自己年轻时,每天日出前就在暴雪中刺八百枪。
一年如一日,十年不停。
那是骑士的荣耀,是他所理解的力量。
然而刚才,这些苦练几十年、精通斗气的骑士们,连接近那百台「铁箱子」的资格都没有。
他们不是输在技术,不是输在勇气,甚至不是输在斗气。
他们输在时代。
一阵寒风从城墙上吹过,把他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艾贝特的喉结动了动,终于在心底承认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事实:
「这不是对我们战斗方式的否定,而是对我们存在意义的埋葬。」
身后,一个年轻贵族吓得脸色惨白,声音发抖得不成样子:「伯爵大人……这……这是魔法吗?是某种禁咒?它们……它们怎么做到的?」
艾贝特缓缓侧头。
他的脸没有愤怒,没有情绪,只有一种深深的、不可逆转的空洞。
他松开了几乎被捏裂的拐杖,声音沙哑,却异常清晰:「不是魔法。」
他指向远处正缓缓停下、蒸汽从管道间喷吐的战车方阵。
「从今天起,骑士的时代……结束了。」
说完这句话,这位一生刚硬、从未在敌人面前退过半步的老人,肉眼可见地老了十岁。
背似乎也微微弯了下去。
空气仿佛被冰封了数秒。
然后所有人的视线自然地汇聚到城头的另一侧——路易斯·卡尔文。
他正坐在临时摆放的木椅上,披着披风,神情慵懒地吹去红茶表面的浮沫。
没有激动,没有紧张,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狂喜。
就像是在赏雪,就像在听一段悠闲的庭院音乐。
艾贝特的瞳孔轻轻收缩。
在那一刻,他眼中的路易斯,已经不是一个年轻的领主,不是某个新贵,也不是某个靠奇技取胜的后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