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继隆头也不回的示意二人起身,片刻后才放下单筒望远镜,递给了刘烈说道:
“这单筒望远镜的镜片是海军派人前往波斯故地所得,比我们的要清晰许多。”
刘烈接过看了看,心道果然如此,这镜片确实比大汉如今制作的镜片要干净,甚至能看清里许外的人脸。
“阿耶,这技艺……”
“已经掌握了。”
刘烈还未问出来,刘继隆便给了答案,同时目光在张妙音身上打转。
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儿媳妇,但过去几次他都忙于政务,没好好看。
如今得空看了看,只觉得确实漂亮乖顺,也难怪张淮深会当宝贝捂在手里。
“汝阿耶立了大功,如今把城池都修到黄草泊去了,想来用不了多少年便能修到弓月城,收复碎叶城了。”
“新罗那边朝贡送来了一批婢女,你与皇后说说,挑些去东宫照顾汝夫妻,争取早些诞下皇孙。”
“是……”张妙音恭恭敬敬应下,随后刘烈看向她:“细君可去陪陪阿娘。”
张妙音颔首,接着对刘继隆行礼离去。
在她走后,刘继隆目光看向刘烈,但不等刘继隆开口,刘烈便作揖道:
“阿耶放心,某已经做足了准备,京畿之事很快便会开始。”
面对他的主动,刘继隆却目光平静:“先将那群属官的话放放,说些汝的心里话吧。”
这话到耳中,刘烈心里咯噔,却又心中暗自咬牙:“阿耶此举,除了清理朝中贪官污吏,获取钱财,所图无非就是以罪犯及其亲眷发配边疆。”
“某以为,移民实土才是某大汉根本,这天下乃汉家所有,而非群臣。”
“若是某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还请阿耶教某!”
他字句斩钉截铁,仿佛自己所言都是对的。
对此刘继隆只是瞥了他两眼,不管他心里怎么想,只是说道:
“自隋以来,朝廷多有钱荒,而朝廷产铜之地甚少,因此朕方才试图从海外获取金银,试图以金银铸钱来缓解钱荒。”
“海外多有金银铜矿,然海外毕竟遥远,且人心多变,若是海外出现差错,难免会给朝廷和天下增添祸事。”
“云南之地,看似蛮荒,然金银铜矿十分丰富,光是以谍子所探来看,以汉家如今矿科手段,只要人口充足,每年便可获得二十万两白银,三百万斤铜料。”
刘继隆所言的数量,其实已经有所收敛,但在刘烈耳中却依旧如雷霆炸响。
三百万斤铜料,按照眼下的铸钱手段,起码能铸八十多万贯,只需要开采二三十年就能解决如今钱荒的局面。
“此地竟如此重要,某此前实不知……”
刘烈感叹着,而刘继隆见到他这般模样,心里十分满意。
迁移百姓进入云南,这并非一代人就能完成的事情,而是需要好几代人共同努力。
想要守住一块土地,前提是这块土地必须有所产出,而云南的产出就是金银铜矿。
只要云南的金银铜矿产出在天下占比足够高,刘继隆便不信会有人舍弃这块宝地。
大汉的局面比明代要好,四周没有强敌,且掌握了火器,并且在安南有足够的汉人作为基础。
因此大汉没有必要在云南和安南这两个地方中二选一,只需要主要发展云南,次要发展安南就能形成良性循环。
剑南道的粮食主要运往云南西北和东北部,而安南的粮食则是可以运往云南南部和中部。
只要有粮食输入,想要迁徙人口进入云南并开垦耕地并不困难,毕竟云南的地理条件虽然不行,但农业条件却不差。
哪怕在后世,此地的粮食自给率也不低,起码是能自给自足的,这比南方大部分地区都好多了。
只要云南稳定下来,大汉就可以在日后寒冷期时,着手向西南开拓疆域了。
只是在此之前,东北和西北的开发不能落下,因为这些地方只有在王朝上升阶段发展起来,才能在王朝没落时期掌握在汉人手中。
安西和北庭,刘继隆已经不再担心了,毕竟如今河西人口一百五十余万,安西和北庭合计近六十万,等京畿道的京察结束,河西和安西、北庭的人口都能再往上增长些。
如此规模的汉家人口,足够供给数万军队将敌人阻击在国门之外了。
他如今担心的,主要还是收复不久的大宁与辽东二地。
想到此处,他顺着环廊走了起来,刘烈则是跟在他身后,准备时刻回应。
“眼下大宁、辽东各自驻军三万,可大宁百姓不过十三万口,辽东虽然稍微多些,但也不过十五万口。”
“云南虽然需要人口,但更需要的是秦岭江南的人口,而秦岭江北的人口则是为大宁与辽东准备的。”
“京畿道只是个开始,京畿道事情结束后,西南的战火也差不多要重新点燃了。”
“届时汝再带人回洛阳来,但那之后要京察的可就不止是一道之地了。”
“汝此次前往关西,除了要解决关中人口稠密的问题,还得将京察的队伍扩大,想办法把案子牵连到各道去……”
刘继隆停下脚步,回头看向刘烈:“知否?”
“儿臣知道。”刘烈虽然有想过这件事并非那么轻松,但却没想到自家阿耶准备玩那么大。
真要牵连,一个京畿道能牵连出去的事情可就多了,更何况要搞牵连,那即便无中生有,出现些冤假错案也不出奇。
刘烈倒是不觉得这种事情能牵连到什么小门小户,毕竟小门小户才几口人?
只要牵连到家族,哪怕只是个小家族,那也是数百上千口人,这些才是他要牵连的人。
“家宴开始了,走吧。”
“是……”
在刘继隆的吩咐声中,刘烈思绪繁杂的跟随他走下环廊,来到殿内的主位和次位坐下。
二十几个妃嫔,十几个亲王公主都在此处,场景好不热闹。
这种情况下,李梅灵牵着少年郎的手走到了刘继隆面前行礼。
“棠棣参见阿耶……”
“老八来了?”
十三岁的少年郎恭敬行礼,而刘继隆则是笑着看向他说道:“今年应该上大二了,如何?”
“某觉得洛阳大学没甚意思,还不如折冲府内的武学有意思。”
虽然只是十三岁的少年郎,但刘棣容貌不用多言,起居郎甚至评价他年少魁伟,神采雄毅。
他性格大大咧咧,但举止有度,刘继隆虽然与他见面甚少,但他每次都能说些让刘继隆高兴的话。
“喔?”刘继隆好奇询问:“如此看来,汝日后要当将军?”
“若是可以,那自然最好!”刘棣嘿嘿笑着。
见他这般,刘继隆闻言道:“若有胡人南下,汝敢领兵否?”
“敢!”刘棣不假思索回应,倒也没有什么夸耀自己的说辞,只是说敢于如此。
刘继隆见他这般,不由看向刘烈道:“看来八郎日后必然是汝之将军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刘烈笑了笑,眼底有些不安。
刘棣毕竟是前唐皇室血脉,与他同父异母,他自然需要提防。
对于他的提防,回头太快的刘继隆并未看到,但李梅灵和封徽却看到了,两女心中隐隐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