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大官人回来了!!!

第196章 大官人回来了!!!

吴月娘独自立在穿堂阶上,眼见得县衙里并提刑所那两位体面心腹,一前一后地去了。

此番索要,端的不是小数。

原说一千三百两,临了又添上三百两的利钱,硬生生凑足了一千六百两雪花银!

月娘心下沉甸甸的,凭心论,那两位爷:一位是清河县父母官李县尊跟前得脸的,一位是山东提刑所夏提刑心坎儿上的,能先递个口风儿,已是卖了西门府老大一个脸面。

金莲儿、桂姐儿并香菱三个,悄没声儿地立在月娘身后,眼巴巴瞅着她那略显单薄的背影,心头都捏着一把汗。

金莲与桂姐两个,难得地未横眉冷对,只互递了一个眼风,彼此眼中皆是遮掩不住的不安。

老爷远行在外,纵然大娘持家有方,精明强干,可这府里少了顶梁柱,终究如少了主心骨一般,遇着这等泼天干系,便觉着空落落地发虚。

月娘暗自叹口气,忖道:能缓个一两日也是好的。正待转身回房,眼梢儿却瞥见抄手游廊那头,袅袅娜娜,风摆杨柳也似,转出一个人影儿来。

不是别人,正是那孟玉楼。

只见她上身裹一件青色缎面出锋棉袄儿,下头却是一条靛青细布棉裤。

这棉裤裁剪得极是刁钻古怪,厚是厚了,寻常人套上,臃臃肿肿。

偏生裹在这孟玉楼身上,竟是另一番光景!

自那浑圆饱满的腰肢下,连着两瓣丰隆圆实的臀儿,再顺着下来,两条腿子被那紧匝匝的棉布一勒,非但不显笨重,反将那腿肉绷得满满当当,线条毕露。

行走间,腰肢款摆,腰是腰,臀是臀,腿是腿,肉是肉,真个是鹤势螂形,偏又肉香四溢,硬生生将个肃杀寒冬,踏得春意暗生,风流撩人得紧!

饶是月娘心头正烦乱如麻,目光扫过那双惹眼的腿子,同是女人也不由得滞了一滞。

孟玉楼行至近前,离着月娘尚有五步远近,「扑通」一声,直挺挺就跪在了青砖地上。

那冰冷的寒气,隔着棉裤也直透上来。

她深深埋着头,颈后露出一段白皙的肤色,弯折着,瑟瑟如受惊的雀儿:「大娘在上,奴婢该死!都是奴婢惹出来的麻烦,连累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,更惊动了官面儿上的爷们!」

月娘居高临下,冷冷睨着她。

这场祸事的根苗,千真万确是从这妇人身上起的。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,气韵沉凝:「你惹出来的麻烦?这话倒是不差。府里上下为你担惊受怕,老爷在外,也少不得为你这点官司,费心劳神!」

她顿了顿,看着孟玉楼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,话锋却又一转,透出西门府当家的底气:

「不过,你既进了西门家的门,甭管是怎幺个由头,老爷既然点头留了你,那便是西门府的人。西门府在这清河县,也不是那等胆小怕事、任人揉捏的面团儿!」

「天塌下来,自有老爷顶着。左不过是几个眼红心黑的泼才作祟,想讹诈钱财罢了。老爷自有手段料理,破费些银子,打发了便是。」

月娘的目光楔在孟玉楼那低垂的发髻窝儿里,声气陡然沉了三分,字字儿像小锤儿,敲打着孟玉楼的心尖儿:

「你眼下顶顶要紧的,是死死记牢了自家的身份!安安生生把老爷交代的差事办熨帖了,再敢生出一星半点的是非枝节,仔细你的皮!」

「我也知你从前也是当家主母,一时心里不自在,也是常情。可常言道得好:落毛的凤凰不如鸡,褪鳞的鲤鱼难化龙!」

「更何况你既非凤凰也不是龙,连个官宦人家也不是,既进了西门府的门槛儿,做了这房里的丫鬟,眉眼高低要识得,规矩体统要守着!一丝儿也错不得!」

孟玉楼身子伏得更低,额头几乎抵着冰冷的砖地,声音带着颤:「奴婢省得!奴婢把大娘的教诲刻进骨头缝儿里!绝不敢再给府上添一丝儿晦气!」

月娘见她姿态软得像滩泥,言语也恳切,脸上那层严霜才略略化开些。

她拿眼上上下下把孟玉楼刮了几个来回,忽然话锋一偏,慢悠悠开了腔,那调门儿里藏着一根看不见的探针:「玉楼……老爷他……可曾收用了你?」

孟玉楼正磕着头,一听这话,身子猛地一僵,像被雷劈了似的,倏地擡起头,旋即「轰」地一下,从脖子根儿直红到耳朵梢,整张脸皮像烧透的炭火,连眼白都泛着羞臊的红丝。

她慌得魂飞魄散,恨不得当场钻进砖缝里去,脑袋死命往下垂,声音细得被风一吹就散,带着哭腔连连否认:「没……不曾!」

月娘眼皮半垂,淡淡道:「本来呢,这些女儿家的私密事,我这做主母的也不该细问。可西门府上的香火大事,终究悬在我这心坎上。」

「我且问你,你从前在杨家……那许多年,怎地……竟没个一男半女傍身?是他的缘故还是你的缘故?」

孟玉楼羞得脖颈子都成了紫棠色,声音蚊子哼哼一般:「不……不干奴婢的事……是……是他…自小体弱…」

月娘几不可察地「嗯」了一声,面上依旧看不出山水,只道:「那就好。」

她略略颔首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家常:「嗯。既如此……你便安安稳稳候着吧。等老爷回来……自然有你的分晓。」

说罢,月娘再不多看她一眼,拢了拢身上那件贵重的银鼠皮袄儿,腰肢款摆,迳自转身朝内院去了。

只留下孟玉楼一人,兀自跪在那冰窖似的青砖地上,心口擂鼓般怦怦乱撞,脸上火烧火燎的红潮退不下去,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腔子里翻腾,也分不清是羞臊、惧怕,还是别的什幺滚烫的东西在蠢动。

暮色四合,寒气砭骨。几辆骡车碾过清河县青石板街道上冻得梆硬的薄霜,发出「吱吱嘎嘎」的涩响,一路钻进沉沉的昏暗里去了。

大官人骑着一匹高头枣红马,风尘仆仆打头阵。后头跟着十几个小厮,押着沉甸甸的箱笼,吱呀作响。还有一辆青篷小油车,帘子捂得严严实实,里头坐着金钏儿那丫头。

紧赶慢赶,总算在城门将落栓前挤了进来。街市两旁的铺面已次第点起灯火,昏黄的光晕在寒浸浸的夜气里晕开,人影幢幢。

西门大官人并不急着回府,马头一拨,径直奔了自家开在县前大街顶顶热闹地界的绸缎铺子。

铺面里灯火煌煌,亮如白昼。伙计们正吆喝着上最后一块门板。

掌柜徐直和帐房傅铭两个,还窝在柜台后头,就着一盏豆大的油灯,「哗啦哗啦」翻着帐簿,清点架上堆得小山也似的各色绫罗绸缎、绒线布匹。

听得门外马蹄声脆、人声喧嚷,徐直猛一擡眼,觑见是东家回来了,「噌」地跳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,一迭声地唱喏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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